随着正门关上,只有一束光从二楼顶部的玻璃罩上挤进来,异常惨淡。</p>
明霖却哼着歌,上去书房。</p>
等他站定在书房门口,突然驻足,然后一收全部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领,突显几分成熟稳重,这才敲响房门。</p>
“父亲。”明霖唤道。</p>
房门没有关严,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进。”</p>
明霖迫不及待推门而入,结果下一秒,一个小花瓶迎面砸来,他本能躲开,但墙壁就在一侧,炸裂开的碎片还是将脖颈跟脸颊上划伤。</p>
可即便如此,明霖也一字未发,甚至低垂的眼瞳中,有某种情绪在翻腾搅动。</p>
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发脾气,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明霖心想。</p>
“那个沈连,为什么还没带来?”</p>
窗边站着一道身影,因为逆着光,面容并看不太清,唯一能精准判断的,就是上了年纪,肩膀一片的肉微微塌陷,露出两侧耸立的骨头,可即便如此,对方也要比明霖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高,那人拄着拐杖,说着话往前走了两步,明显能看出腿脚不便。</p>
“父亲,您稍安勿躁。”明霖随意擦了擦流下来的血,温声解释:“楚易澜对沈连的保护太周到了,下次,下次我一定将人带来。”</p>
对方闻言冷哼一声,“抓紧吧,如果是楚易澜,第一次就该成功。”</p>
这话像是启动了某个开关,明霖的脸上立刻涌现浓烈的胜负欲,他保证道:“下次绝对没问题。”</p>
对方朝明霖走来,动作幅度一大,身形就摇晃得厉害,但他仍是步步紧逼,到了明霖跟前。</p>
明霖本能瑟缩了一下,然后像要接受某种表彰似的,轻轻抬起头,眼底全是期待:“父亲?”</p>
“别怪我对你严苛。”对方沉沉说道:“我的儿子,做事必须完美,我曾经这么教导楚易澜,现在这样教导你,等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你就能成为你最想成为的那个人。”</p>
明霖着急说道:“父亲,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成为楚易澜,而是成为您的儿子!”</p>
他语气难掩热忱,好像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凡人,而是天神。</p>
对方原本要抚摸明霖伤口的手微微一顿,跟着掌心落在明霖肩上,重重拍打两下,“去吧,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们一起吃饭。”</p>
明霖如同一个狂热的信徒,额头上都开始飙汗,他一个劲点头:“好的父亲!”</p>
明霖转身之际,对方那双森寒瞳孔中的鄙夷跟嫌弃,几乎要溢出来。</p>
许久之后,空气中响起一道低沉的轻嗤:“成为我的儿子?”</p>
“就你也配?”</p>
对方复又拄着拐杖,往酒柜位置走去。</p>
他步伐缓慢,自顾自说着,在死寂一般的氛围中像是诡异的旁白。</p>
“培养一个楚易澜要花费多少心思,你们知道吗?一个小变.态,以为跟我有点相同的爱好,就能成为我的儿子。”</p>
他打开一瓶酒,倒了半杯,用力咂了一口,发出一道不知情绪的叹息。</p>
日光逐渐暗淡的时候,这间昏暗的书房里响起最后一次声音:“我斩断了你身上那么多东西,你说说,你怎么还能幸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