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弘俊,这位退休的老副台长,自从到场以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沉默地站在一角。他佝偻着身子,穿着朴素,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老头罢了。</p>
“老领导,我给您披件衣服。”</p>
李民洋靠到巫弘俊身边,想要把外衣披在老人身上,凝视对方面容的那一刻,不由瞳孔收紧。</p>
上次与巫弘俊见面,不足一年的时间,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脸上的皱纹如沟壑那般,额头上布满老人斑。</p>
“不需要,还是冷一点好,我想真切地感受现在,感受老陆离开我的这种感觉,不然以后回忆起来会有遗憾的。”</p>
巫弘俊推开李民洋的手,摇头笑着拒绝。</p>
李民洋缓缓点头,这或许是见到的第一抹微笑,可给人一种无比凄凉的感觉。</p>
“老陆这一辈都太简朴了,记得下乡插队那几年,日子过得苦啊,一双十几个补丁的袜子还是舍不得扔。后来进厂参加工作,有年发了几十个鸡蛋,诶呦,差点把那小子给噎死喽,哈哈哈哈......”</p>
巫弘俊笑得很开心,可随之老人的神色又陷入到无尽的悲伤中,低声呢喃:“老陆这一辈子都没好好享过一天的福,他操不完的心啊,到走了,还要这么简朴。”</p>
最后,巫弘俊哭了出来,李民洋扶着老人,安安静静地陪着,感受到老一辈辛勤劳作、任劳任怨,无私奉献的精神,要不然华夏怎么能够实现快速发展,真正站起来。</p>
不多久后,雨停了,想来是陆德广不舍让老伴遭罪,那口子可不能受凉,不然腿脚会发酸的。所以硬朗、不懂柔情的铁汉子,最后还是温柔的。</p>
就比如......二八大杠后座上绑着厚厚的棉花垫子,夜里总要给老伴拉拽几次被子才能睡得舒服,清早的牛奶总是陆德广同志去拿,一如既往几十年。</p>
爱,总是为对方去考虑。</p>
“李董,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当时陆厂长的情绪太激动,我我我......真没有故意激他的。”</p>
鸣昌觉找到李民洋,眼眶红润地道着歉,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只不过最后陪在老厂长身边罢了,没有让老人感到寂寞,或是害怕。</p>
“鸣总,这不关你的事。”</p>
李民洋友善地笑了笑。</p>
“李董,虽然这今天的场合不适宜谈事,但我匆匆一句,如果你还愿意收购二九洗衣厂的话,我愿意签署合同。”</p>
鸣昌觉认真道,老厂长闭眼时的那番话,终于让他幡然醒悟,明白国货品牌发展之不易,更加明白米企入侵的狼子野心。</p>
“好的。这样的事,在老厂长这里说是合适的,因为老人家不喜欢欠别人,更不想国家苦苦发展的国货品牌落入到美资手中。”</p>
李民洋轻声细语,可在这时,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无比难受,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在死死掐着他的喉结,呼吸愈发困难。</p>
李民洋向前走去,靠到陆德广的灵堂前,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p>
“老厂长,您这一生坦坦荡荡,您谁也不欠,反而是我们欠您太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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