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你很好!”</p>

土坡上,赵县令头顶悬着的剑没了,心结消解,开怀大笑,并不吝惜嘉奖。</p>

夏景昀躬身拱手以对,“全赖大人信赖,罪人才有献言献策之机。”</p>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法,本官自不是那般迂腐之人。”</p>

赵县令满意地收下了夏景昀的马屁,捋着一小撮胡须,“你既成事,本官亦不会食言,便免了你一家七口的劳役,孙主簿,你来处理此事首尾。”</p>

一旁一个文士模样的人连忙答应下来。</p>

在人群边缘,噤若寒蝉的胡管事心头嫉妒,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p>

这本该是他的荣耀!</p>

该死的卑贱劳工,竟然暗地里藏着话不说!</p>

看我下去不整死你!</p>

别以为免了你的劳役我就找不到你!</p>

将作监的张大志收回盯着滑车继续运作的目光,缓缓道:“我算了算,施行此法,高台定能在七到十日完工,你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赵大人免了你的劳役,我一个外人也没别的赏赐,与你十两银子,自己去城中寻一处住处暂且安置吧。”</p>

夏景昀喜出望外,这也不是推辞装逼的时候,纳头便拜,口中高呼感谢。</p>

赵县令笑了笑,“张大人有心了,孙主簿,你便一起办了吧,寻一处合适之地安置。张大人觉得妥否?”</p>

张大志搓了搓手,“有劳有劳。”</p>

“你们都有了表示,好像我不做点什么就显得有些薄情了。”</p>

清冷的嗓音响起,冯秀云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脸脏得看不清面容,四肢瘦弱得都快撑不起这件又脏又破的劳工服,但一双眸子依旧清亮澄澈,散出一种叫做自信的光芒。</p>

“那图纸上的字可是你所写?”</p>

冯秀云走过来,第一句话让夏景昀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p>

“送我一幅字如何?”</p>

冯秀云第二句话让夏景昀更是错愕,不是你给我奖励吗?怎么还问我要东西?</p>

“当然可以!”夏景昀果断答应。</p>

“好!”</p>

冯秀云满意点头,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忽地拔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刀,直接刺进了胡管事的胸口。</p>

动作利落干脆,竟似有武艺在身!</p>

“大人......”</p>

胡管事带着满眼的错愕和惶恐,颓然倒地。</p>

“冯尚宫!”</p>

赵县令一声压抑着愤怒地低吼。</p>

胡管事怎么说也算是他的心腹,不然这种活计怎么可能轮得到他。</p>

但这个心腹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被人噶了。</p>

奇耻大辱啊。</p>

若不是他惹不起对方,他当场就得翻脸。</p>

“这.......”</p>

张大志也有些手足无措的愕然。</p>

冯秀云却像是没听见赵县令的愤怒,慢慢将刀子在胡管事的尸首上擦了擦血迹,感慨一句,“时间久了,技艺也生疏了,差点没捅准。”</p>

而后,她看着夏景昀,“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今后也要记得,像这种心胸狭隘阴险,偏偏你又将对方得罪死了的人,一旦有机会,要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打得永远不能翻身,否则后患无穷。”</p>

夏景昀心头一震,深深一拜,“多谢大人。”</p>

冯秀云这才扭头看着赵县令,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赵大人,你刚才叫我?”</p>

瞧见冯秀云那淡定从容的样子,赵县令结巴了一下,“没.......没什么。”</p>

“无妨,不就是一个小喽啰嘛,赵大人顾念旧情舍不得下手,我帮你就是了,不必专门致谢。”</p>

说完,冯秀云缓步离开,走出几步,忽然停住,“多吃点肉,养好身子,过些天我来找你取字。”</p>

取个字又不是取别的,还用吃肉养身子吗?</p>

心情大好的夏景昀勇敢地在心里吐了个槽。</p>

......</p>

女工营,同样在一片紧张压抑的忙碌中。</p>

浆洗、编织、女红,等等适合女人做的活儿都一股脑地朝众人脑袋上压。</p>

人群中,有三个女人。</p>

正是夏景昀的母亲和大伯母,以及他的堂妹。</p>

啪!</p>

一记鞭子抽在夏景昀的伯母背上,夏景昀的伯母身子一颤,连忙重新忙活起来。</p>

“在老身眼皮子底下还想偷懒?活腻歪了!”</p>

刘婆冷哼一声,尖着嗓子开口,“哪个贱皮子想要挨鞭子的,尽管试试!”</p>

哐当一声,方才挨了一鞭子的夏景昀伯母竟然晕了过去。</p>

以前的她,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但怎么也是个殷实家庭的主母,何曾吃过这等苦。</p>

坐在她身旁的夏景昀的母亲连忙道:“大人,她今天的工我替她做完,你让她休息一下,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我求求你了。”</p>

“呸!贱皮子!死了就死了!给老娘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