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虽不会单纯因为血脉便庇护违法乱罪之人,但是情况还是要了解清楚,若是那位骆苏氏真的是被冤枉的本家亲族,那还是不会不救的,这是宗族血脉亲情维系的根本。</p>

在听了荀先生的讲述之后,苏炎炎缓缓点头,“所以说,这位本家堂姐还真是罪有应得?”</p>

“不错,不仅与人私通,构陷儿媳,再加上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如果真要按律论处,怕是难了。”</p>

“自作孽不可活,若是苏家庇护这等人,我苏家又如何自正家风?”</p>

苏炎炎并没有犹豫,直接就给了定论。</p>

荀先生笑了笑,“不过说起来,这事情也确实曲折,若非是遇上了高人,还真能让她阴谋得逞。”</p>

苏炎炎也嗯了一声,“这白云边我在家中也曾有耳闻,只知道他虽才学出众,但平日多有荒诞之举、狂悖之言,未曾听过他有此等本事,看来倒是小觑了他。”</p>

“确实,这最终一计,对人心的把控颇有见地,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年方二十的年轻人所出。”</p>

“英才辈出啊!”苏炎炎看着面前的白衣文士,“荀叔叔,你说这天下,未来到底是乱是治?”</p>

“是乱也好,是治也好,苏家全族人口数万,族兵数千,只要不窥视那不该窥视的至尊之位,无需太过忧虑。”</p>

苏炎炎目光幽幽,“岂有数百年不易之豪族也!”</p>

荀先生正要说话,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谈话。</p>

“大小姐,荀先生,方才马武遣人来报,因为我等不入骆家,骆家惶恐,那位骆家儿媳不愿牵连家族,决意自尽,还好被救下,马武不敢擅专,请大小姐指示。”</p>

苏炎炎闻言心有戚戚,从手上取下一个手镯,递给侍女,“停雪,你去骆家,将此物赠给那位苦命的姐姐,并且告知骆家,苏家不会纠缠此事,此物就当赔罪了。”</p>

荀先生补了一句,“切记不要泄露大小姐身份。”</p>

忙完这一切,二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有着无奈和悲悯。</p>

苏炎炎轻轻一叹,叹息声飘向窗外,被一阵寒风掠走。</p>

寒风凛冽,就如这苍茫世道,刮尽天地间的每一个行人。</p>

风顺着城池的走向,冲向江边,又被江风挟裹,来到了距离子规县数十里开外的一座山脚,吹乱了夏景昀的发梢。</p>

夏景昀没来由地轻叹一声,望着眼前的牌坊,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景区检票入场的时候。</p>

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处牌坊门口,前方是几个人高马大的拦路家丁,和一二十个目光清澈而愚蠢的学子。</p>

牌坊上【白衣卿相】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耳畔传来那些学子们的议论。</p>

“兄台,这白衣卿相这四个字从何说起啊?”</p>

“你连这都不知道跑来这儿干什么?”</p>

“这不看见大家都来,我也就跟着来了嘛!”</p>

“你倒是机灵。这白衣卿相指的是白衣山庄庄主赵老先生,他未得功名,但机缘巧合与当时还在潜邸的陛下结识于江湖,后来陛下登基,特诏其入朝为官,但他以才疏学浅未通科举为由,拒绝了任命,只在京中听宣,深受陛下信重,朝中诸多大事,亦常得其建言。”</p>

一旁也有人附和点头,“是也,赵老庄主与苏相公关系也十分之好,后来苏相致仕,他也便趁机提出了归隐,在其家乡,也就是咱们眼前这座夔牛山修了这个白衣山庄,陛下御赐匾额,久而久之,这夔牛山也就成了白衣山。”</p>

“这等人物,也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p>

“赵老先生自己就未曾通过科举,深知读书人之苦,愿意接待一些有才学的读书人,与之交谈指点,甚至碰上极其优秀的,还愿意为其扬名,有诸多前辈都曾受过其恩惠,也就有了如今白衣山的偌大名头。”</p>

“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走?”</p>

“人家赵老先生要见的是有才学的读书人,你以为谁都能上去?需得呈上诗文,赵老先生看入眼了,才能得到登山入见的机会。你看看这儿站着这些人,难不成是在求菩萨保佑么,都是在苦思冥想呢!”</p>

夏景昀就像个蹭导游的散客,默默将信息都听完了,对这位好心人暗道了声谢,开始琢磨起要不要登山去看看。</p>

转念一想,本来就是一趟游历,为的就是看看这山河人物,这样一个传奇之人就在山顶,怎么能不去见见呢!</p>

但是,按照这个说法,这位老先生可是如帝师那般的人物啊,这样的人,怕是眼界不低!</p>

而且要是这么搞了好些年的话,后面的标准可是会越来越高的。</p>

果然,方才那个懵懂的读书人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颤声问道:“兄台,白衣山庄如此行事,已有多久了?”</p>

“十余年了吧!”</p>

“呜呼哀哉!前人之述备矣,我如何能做出让庄主眼前一亮之诗文!”</p>

这般感慨引得周遭不少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我们这些后来者也太吃亏了。”</p>

“可惜啊可惜!我等生得晚了!”</p>

“荒唐!”就在几声哀嚎中,白云边冷冷开口,“前人作了诗,我等就不作了?前人写了文,我等就不写了?按尔等之说法,还读什么书!圣贤都已将道理说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