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1 / 2)

不过崇宁帝转瞬沉吟道:“不过此事关乎社稷安危,的确重大,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不加查证,众口铄金,今后也有伤中枢清誉、相府名声,也只有委屈一下惟中你了。”</p>

秦相感觉心跳都漏了一拍,便听见崇宁帝开口道:</p>

“即日起,丞相秦惟中并秦家族人,闭门待查,禁军护卫相府周全,刑部、黑冰台共查此案,限期七日,务必查清此案,还朕的丞相以清白!”</p>

秦相只感觉脑袋瓜子如同被重锤击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一个没站稳倒下。</p>

黑冰台首座和刑部尚书都已齐齐起身,高声答应。</p>

崇宁帝又看向夏景昀,“如果查证无果,朕会让德妃亲自去相府请罪。”</p>

夏景昀拱手唯唯,然后看向秦相,“秦相,别担心,万一查不出来呢?”</p>

放你娘的屁,查不查得出来我不知道吗?</p>

秦相看着眼前的皇帝,心头天人交战,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但是他更知道,陛下疑心已起自己再求情的话,只会适得其反,但如果就此认了,岂不是任人宰割?</p>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猛地听见了一声暴喝。</p>

“东方靖!”</p>

秦相气血一涌,竟然直直晕了过去。</p>

因为,东方靖乃是崇宁帝的名讳!</p>

众人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傻眼了。</p>

就连夏景昀也都懵了。</p>

众人看着那个发声之人,竟赫然是一向以温文尔雅形象示人的相府公子,秦思朝。</p>

一旁的禁军和刑部衙役就要涌上去将其捉拿,秦思朝却猛地拔出头上的玉簪,抵在自己的喉头,厉声道:“都别过来,你们若是过来我就自尽,有些东西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p>

崇宁帝轻轻扬了扬手,平静地看着秦思朝,“你想说什么?”</p>

自知一旦清查,按照夏景昀方才说出来的线索,自己就已是必死之理的秦思朝冷笑一声,“成王败寇,我认了,不用你去查,我承认,泗水州的事是我组织的,苏家也是我在背后谋划的。”</p>

吃瓜群众简直都吃撑了,没想到还能亲耳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瞬间议论声又嗡嗡地响了起来。</p>

那低沉又压抑的喧嚣,就如同相府埋葬时的挽歌。</p>

“但是,你不想想我为什么要组织谋划这些吗?为什么我放着相府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要劳心劳力地做这些吗?”</p>

秦思朝的声音陡然一厉!</p>

“自你登基以来,时至今日,年已二十有四,前朝之衰未除,新政之弊丛生。好大喜功,荒废政务,近狎邪僻,残害贤良。忠言直谏之士,弃如敝履,媚上逢迎之辈,委以重任!致朝堂之官,只知结党而虐民;四海之士,惟有隐居而避祸!百姓苦于苛政之恶,黎民嚎于酷吏之鞭,群盗啸聚山林,乱匪蹿行河泽。社稷宗庙,日益倾颓,朝野民怨,已见鼎沸!”</p>

秦思朝的声音变得愤怒而激昂,“而你,东方靖!值此关头,却醉心于你的文治武功之中,敛八方之财,举万众之力,修万宝楼,陈奇珍、列异宝、彰祥瑞,洋洋自得,醉心独夫功业之盛,岂闻百姓穷途之哭?社稷之重,于你无谓,苍生之劫,与你何干!”</p>

“你自称君父,然只为一己之私欲,不顾社稷之安危,致使狼心狗行之辈,汹汹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四海涂炭,八方动乱,你枉为人君!只知弄权固位,猜疑亲子,泯灭人伦,竟令朝野公审储君,你枉为人父!无君无父,东方靖!你何颜敢称君父!”</p>

随着他激动的怒吼,头上原本束得整齐的头发因为簪子的缺失,如雪崩般滑落下来,披头散发的模样,为他添上了几分癫狂。</p>

“去看看吧!看看这个天下,死于战乱、匪祸、暴政、饥寒的子民,他们的白骨垒起来比你那万宝楼高得多!”</p>

“去听听吧!听听这个天下,那些哀嚎、咒骂、祈求、呢喃的百姓,他们的声音比你高坐龙椅听见的歌功颂德声要响亮得多!”</p>

“去闻闻吧!闻闻那些干涸在地面的血的味道,闻闻那些悬挂在枝头腐败的尸体的味道,闻闻那些荒废的田野村庄里荒凉死寂的味道,这些味道,比你在后宫的美妇脂粉堆里闻见的味道要刺鼻得多!”</p>

“这就是我为何要反你!不止是我要反你,这个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反你!你杀得了我一个,你杀不了千千万万个!”</p>

“夏景昀!”</p>

秦思朝陡然喊到了夏景昀的名字,面色和语气之中,带着几分骄傲,“你破坏了我的谋划,我不怨你!技不如人,我认!但是,襄助这样的昏君,投身这个无可救药的朝廷,为其鹰犬,作其爪牙,你会后悔一生的!”</p>

“东方靖!听好了!”</p>

秦思朝挺直身形,陡然一声大喊,“青史将记得我!后人当缅怀我!而你!没有资格!审判我!”</p>

说完右手微微用力,尖锐的簪子便刺进了胸口。</p>

鲜血汩汩而出,迅速染红了衣襟,在众人惊骇欲绝的错愕眼神中,这位相府公子,中京城第一公子,在一番惊世骇俗,注定留名史册的痛骂过后,带着他的一腔雄心壮志,缓缓倒下。</p>

漫长的死寂。</p>

整个场中,包括太子、包括齐王、包括英国公,所有人都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