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轻叹了一声,伸手撩起车帘,看着车外的建筑缓缓后退,“我是说真的,你也不必再为此事担心。我也是自底层爬起来的人,知道我们的无奈,或许易地而处,当初的我可能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因为我们都输不起。今夜送你回去,就当是表明一个态度。从此之后,安心过日子吧。如果可以,勿自轻自贱。”</p>
昏暗的车厢中,凝冰无声之间,泪流满面。</p>
是庆幸,是感动,是后悔,她自己都无法说清。</p>
“要到了。”</p>
车帘外,传来陈富贵的提醒。</p>
凝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着夏景昀,“多谢公子。”</p>
当马车在风和馆门口停下,凝冰走下马车,夏景昀轻轻挑起车帘,露出面容,朝她点了点头,“走了。”</p>
凝冰忽地屈身跪伏在地,双手交叠垫在额下,朝着夏景昀大礼一拜。</p>
白色的裙摆,就像是暗夜里开出的一朵花。</p>
夏景昀沉默了一瞬,轻轻道:“走吧。”</p>
马车缓缓驶离,夏景昀靠着轿厢,眉头悄然紧皱。</p>
秦思朝弄着一出,到底意欲何为呢?</p>
风和馆中,婢女端着一碗醒酒汤走入了房中,“小姐,小姐!喝点吧。”</p>
凝冰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汤碗,闻着这熟悉的气味,无语道:“你给我端醒酒汤做什么?”</p>
婢女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我看小姐回来之后就神思不属,在这儿呆坐了快半个时辰了,我以为你喝醉了呢!”</p>
凝冰忽然扭头看着这个从小丫头起就跟着自己,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快到了要被老鸨安排自立门户的婢女,自己的故事又要在她的身上重复上演,心头那个念头便陡然清晰壮大了起来,“影儿,我们赎身......呜呜呜”</p>
话音刚落,婢女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了凝冰的嘴,“小姐,你这话都敢说,要被人听去了那还得了!”</p>
凝冰轻轻拿下她的手,转而握住,目光直视着她,“你想吗?”</p>
婢女迟疑着道:“做梦都想!”</p>
“那就行了。”凝冰自嘲一笑,“苦求数年,追名逐利,如今才如梦方醒,知晓什么是最珍贵的东西。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p>
......</p>
翌日,上午,夏景昀收到了一封令人意外的信。</p>
信来自于凝冰姑娘。</p>
【......公子之言,振聋发聩,彻夜思量,幡然醒悟......既知往事之愚鲁,亦明己心之蒙尘.......迷途知返,来日可期......经年亦攒有薄财,愿自赎身而得自由,余生虽无名利,复兼清贫,但有清清白白,心满意足之乐,亦不枉人世一遭......然当下之情境,仅凭己力,恐有未逮,斗胆请求公子援手,大恩大德,永怀于心。】</p>
夏景昀苦笑道:“怎么还搞了这么一出,我这算不算是自己不吃,还给人把桌子掀了,碗打翻了?”</p>
但调笑归调笑,他心头倒是颇多欣慰。</p>
果然,这是根植于男人心头的成就事项之一啊!</p>
“公孙先生,明日劳烦你走一趟风和馆,以我的名义,帮忙赎一个人。”</p>
公孙敬听完,连忙扭头看了看,似乎在搜寻冯秀云的身影。</p>
夏景昀笑骂道:“想什么呢!我跟她之间没事,就是帮个忙而已。”</p>
公孙敬一副【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的表情领命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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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中午,依旧是昨晚与夏景昀宴饮的那处场所。</p>
但与秦思朝对坐的人,却换成了首富秦家的钱公子秦玉文。</p>
秦思朝笑着主动为秦玉文倒了一杯酒,“秦兄眉宇之间似有忧色?”</p>
秦玉文端起杯子一口饮尽,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觉得,夏景昀是个什么样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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