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p>

陈局看到白蔹上台，拿的还是古筝，他倏然坐直。</p>

看着白蔹，眼睛都没眨一下。</p>

今天很多节目都出彩，但陈局看得都有些漫不经心。</p>

他看过很多国家级别的现场，湘城的小打小闹，他今天能从八点坐到十一点多。</p>

完全是给姜附离、还有可能有表演的白蔹面子。</p>

没料到一直不在意节目的陈爷忽然坐直，校长一愣。</p>

与此同时，从后台回来的领导将后台发生的事轻声说给校长听。</p>

校长脸上笑容一滞，他看着忽然认真的陈爷，连忙小声对他道：“这古筝是学生的小打小闹，自然不及江京的专业，您看个乐子。”</p>

“嗯。”陈局目光没收回。</p>

依旧正襟盯着白蔹的舞台。</p>

白蔹坐在琴凳上。</p>

双手轻轻放在琴架上，眼睛微微闭着。</p>

宽大的渐变绿色裙裾有一截铺在地上，铺在地上的裙摆一圈各色虞美人迎风绽放。</p>

焦躁不安的大礼堂渐渐安静下来。</p>

“砰——”</p>

中间最亮的聚光灯打下。</p>

一直闭着眼睛的白蔹倏然睁开，那双眼睛不是以往的随意漫不经心，漆黑幽冷，杀气腾腾。</p>

她抬手，双手搭在弦上，从上往下缓缓而拨，极其流畅的琶音从她手上倾泻而出！</p>

犹如点将般的筝声含蓄、有力。</p>

即便是不懂音乐的人，也能感受到筝声一字一句叙说的紧张气氛。</p>

第一排的陈局猛地站起！</p>

他盯着白蔹，手指都在颤抖，仅仅是前奏，他就听出来了——</p>

是白衣行！</p>

是白家军！</p>

“铮——”</p>

筝声愈来愈急！</p>

白蔹悬起手腕，食指和拇指捏着，压着过弦的瞬间果断又干脆，劈托一蹴而就！</p>

她分明没戴指甲，古筝音色不仅不显柔和，反而愈发坚定。</p>

隐隐间可见穿越时空，有千军万马奔腾而出！</p>

白蔹半低着头，指尖在琴弦上快速划过，轮指配合着摇指，指尖快到几乎已经看不清，或缓或急、或轻或重的筝声碰撞成刀光剑影！</p>

又急又切的筝声跌宕激昂，丝毫不给礼堂中众人缓和的机会，再最高昂的时候又急转而下！</p>

玉指横扫处，铁骑千军出！</p>

“铮——”</p>

最后一声如同所有人脑子里绷紧的弦，几乎屏住了呼吸。</p>

急促的声音嘎然而止，白蔹双手搭在琴弦上，缓缓抬了头。</p>

背后唯一的屏幕放大着她那张脸，她眼睛依旧漆黑，却又似乎隐隐泛红。</p>

明明一曲已经演奏完闭，大礼堂依旧万簌俱静。</p>

只有她绽放在舞台上翩跹的虞美人，只有她缓缓抬起的桃花面，似乎是隔了千年与现实交织成画，在遥远的宇宙洪荒里印刻成影像。</p>

白蔹手指按着筝弦，似乎停顿了有两三秒，才抱着琴站起来。</p>

一手拨开裙摆，微行谢礼。</p>

十五班聚集处，被宁肖抱着姜鹤微微张着嘴巴盯着舞台。</p>

他身边，长身玉立的姜附离也静静站在原地，一双向来没有波动的浅眸此刻暗涌着波涛，指尖几乎都在震颤。</p>

而第一排，陈局眼睛也几乎是有些发红。</p>

现场都是湘城的人，有些人懂陈局的心情。</p>

这首作为江京大学的校曲，光听着就足以震颤人心——</p>

想想，这是千年之前，由白家大小姐谱曲，万人送白家军出征的战前曲，此刻被人酣畅淋漓几乎完美的复刻出来，想想都有一种心尖发颤的自豪感！</p>

这是白衣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