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一饮而尽后对着众人朗声道，此刻上辈子那句造反的言语放到此地确是无比的恰如其分，不少年轻后生的眸子已经渐渐变得脸红脖子粗，不知道是因为言语而兴奋，还是酒喝得太多。</p>

……</p>

翌日，</p>

日上三竿，</p>

或许是昨日的酒太过醉人了些，</p>

或许是昨日的话太过动听了些，</p>

—————</p>

直到太阳都晒屁股了杨家三兄弟这才悠悠的从炕上醒来，揉了揉眼睛，看着院子里打好的麦子，自己大汗淋漓的老爹正在吭哧吭哧拾倒麦子，这才晓得睡过头了许久。</p>

“老大，做个殿下说的话还记得吗？”</p>

杨二收回了目光坐在炕上冷不丁的开口道。</p>

“什么话？”</p>

老大望着院中还在忙活的老爹收回目光后眼底莫名的有些复杂，望着那倚娄的身影，望着那花白的头发，望着那不够麻利的动作……</p>

“大哥，你如今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昨个殿下说的话全村的人都听见了，要不要出去找个人问问？”</p>

杨二有些急了。</p>

“殿下问你，有种吗？”</p>

“那往日天上站着的人，昨个就当着咱们这帮泥腿子的面说的，想要王侯将相也可以，有种就用命来搏一搏！”</p>

“平日没这么多承诺都嚷嚷着要去入伍。”</p>

“怎么如今最先退缩的反倒是大哥你啊？”</p>

“二哥，别吵吵……”</p>

杨三也是悠悠的醒来顺着老大的目光往窗户望去心中顿时了然，可突兀的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迷。</p>

“咕，咕……”</p>

睡过了早饭，</p>

晚饭还是得吃的，</p>

日头还没有下山，</p>

老杨头自顾自的顿在门槛上，</p>

一口馍馍就着一口茅柴酒，夕阳落在门板后面，显得那个干瘦的老人有些孤零零的感觉，即便他的身后还站着三个惴惴不安的汉子，可依旧无碍于这种感觉。</p>

“吃啊！”</p>

“还愣着干嘛？”</p>

忽然，</p>

老杨头指着身旁的小木桌开口道。</p>

“啪……”</p>

“他娘的，愣着干嘛？”</p>

“吃个东西还要老子劝啊？”</p>

老杨头一巴掌排在了桌子上恼怒的开口道。</p>

“吱呀吱呀……”</p>

木桌轻晃不止，</p>

屋内的氛围有些沉默，</p>

“爹，我们兄弟三人想出趟远门。”</p>

终于杨二还是硬着头皮打破了场中尴尬的氛围，已经做好了暴风骤雨袭来的打算，可接下来的场面却有些出奇。</p>

“你们想去哪？”</p>

老杨头放下酒杯极为平静的问道。</p>

“爹，我想去北凉城参军！”</p>

“我也想去搏一搏，博一个富贵王侯出来……”</p>

杨二横着心开口道。</p>

“搏一搏？”</p>

“富贵王侯是人家几代，十几代人的积累，你小子想要一辈子就得来，那得用脑袋去博……”</p>

“一个不留神脑袋就没了。”</p>

“不晓得你是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p>

老杨撇嘴道。</p>

“老爹，之前都说的好好的，便是昨日在地里都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临了就变了卦了。”</p>

“你这不是……”</p>

杨二有些恼怒，</p>

老杨头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的闷头饮酒，不多时的功夫坛子中边只余下小半，而那摞着的馍馍确是没吃几口还剩下大半。</p>

场中的氛围有些沉闷，</p>

“爹，我错了！”</p>

最先开口的反倒是杨大，望着自家老爹如今的模样也晓得定然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五大三粗的汉子竟是整个人跪倒在地。</p>

“父母在，不远游，是做儿子的疏忽了……”</p>

杨大嗡声嗡气道。</p>

“如此，我便不去了。”</p>

“二弟，和三弟，还年轻总想着撑着这个机会出去搏一搏，入伍这个念头也不是一时生起的，如今有个顶好的机会，还望老爹成全。”</p>

杨大磕头在地。</p>

老杨头依旧没有言语，</p>

眼皮也只是搭耸着，</p>

“你们真想去。”</p>

不晓得过了多久，</p>

好似昏睡在门口的老杨头终于开口了，</p>

“想去！”</p>

杨二不假思索道，</p>

“我也想去……”</p>

杨三思索了片刻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p>

“老大，也一起去吧……”</p>

老杨头突兀的出声道。</p>

“这……”</p>

“你老子我身子板硬朗着……”</p>

“吃吧，吃完了，早些睡了，”</p>

“明个还得出趟远门，不晓得要走多久。”老杨头念叨了一声，便默默地起身往院子里走去，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收整起了行囊。</p>

翌日，</p>

老杨头默默地坐在村口，</p>

一坐便是到了戌时，</p>

有人问起自家的三个儿子呢，</p>

“去打仗哩……”</p>

老杨头望着出村的土路咧嘴笑着，露出黑黄的牙齿，仰头看去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背着手倚娄着腰默默往家中走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