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弘谦眉头微皱，反问道：</p>

“你认识三年，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呢？第一，他创办基金会，给山区捐款，给学校捐免费午餐，还给戏曲院团捐款培养人才；第二，他拍电影赚钱，但也拍文艺片，还打造传统文化主题园区，带动传统文化。第三，这次的剧本也……”</p>

话到嘴边，闵弘谦脑子里绷起一根弦。</p>

差点忘了，方荣不是剧组成员。职场上，不能多说项目内容，省得出事惹祸上身。</p>

但这剧本实在打动人心。</p>

有几段台词他都背下来了。</p>

比如，一身乞丐装扮的十三郎戴着只剩下一个镜片的眼镜。</p>

朋友提出来给他配一副眼镜。</p>

他拿着自己的破眼镜，豁达道：“其实做人用不着看得太清楚，过得去就算了。至于你想看清楚点，就看有镜片的这一面，对不对？你要看不下去，就看没镜片的一边。什么都看得那么清楚，是很痛苦的。”</p>

还有……很多很多台词。</p>

每一次看，都直击他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p>

不是悲伤，也不是喜悦。</p>

而是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心头，让一年又一年累积的记忆荡起波纹。</p>

不过，这些内容太细致，从他嘴里爆出去就惨了。没必要告诉方荣，保全自我便好。</p>

闵弘谦抿了抿嘴，继续道：“不用说第三点，就刚才那两点，有几个影视公司的创始人能做到？他这样心怀大义的人，拍个讲编剧的电影，你说他是立人设……”</p>

闵弘谦瞅了方荣一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p>

呵，没想到，方荣这个浓眉小眼的家伙，竟然是相由心生！</p>

方荣挠挠头。</p>

这可怎么解释？</p>

闵弘谦说的确实是实话。</p>

陈潇或许真有大义凛然的想法，但……绝对也有狗里狗气的一面啊。</p>

算了，跟他说不清楚。</p>

方荣尴尬笑笑，好心劝道：“闵老师，您最好别跟他在剧组以外的地方接触，不然可能会受到冲击……。”</p>

可闵弘谦可听不到他的心里话，只能听到一句暗示陈潇私下是个恶人的话语。</p>

闵弘谦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方导啊，你有没有听过苏轼与金山寺的佛印禅师之间的故事？”</p>

方荣皱了皱眉，模糊的记忆涌上脑海，“有点印象，但你乍一说我还真想不起来了。”</p>

闵弘谦露出慈善的目光，缓缓说道：“苏轼有一日问禅师：‘我打坐的姿势怎么样？’禅师回答：‘很好，像一尊佛。’接着，禅师问苏轼：“我的姿势怎么样？”苏轼捉弄着回答：“你像一坨牛粪”，禅师笑而不语。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p>

方荣感受着闵弘谦慈悲的目光，心里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p>

心中有屎，看人有屎？！</p>

老闵这是在教育他？</p>

方荣刚张口想反驳，闵弘谦浅笑着继续道：“陈导这个人，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你觉得他拍电影另有所图，正是你内心的反映。你不正是希望用电影积累粉丝吗？这何尝不是立人设的行为呢？”</p>

方荣顿时又气又语塞。</p>

啊？</p>

这话，说白了就俩字“反弹”吧？</p>

好好好。</p>

算是知道陈潇为什么在老前辈面前装得人模人样了。</p>

谁敢说他坏话，就被这群老家伙爆锤啊。</p>

闵弘谦见他一副憋屈的模样，也有点不好意思，放松了语气说道：“罢了，方导，等这部电影上映，你一定会丢掉有色眼镜，被他高尚的人格与责任感所折服。曾经误以为他以刀人为乐的观众们，也会看清他的胸怀与苦心。”</p>

方荣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生无可恋地盯着眼前的桌面。</p>

忽然理解女儿看的小说里，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扣上罪名的可怜主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