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挽陪奶奶起医院做全身检查。</p>
她独自一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忽的想起一事。</p>
她将上回陆西骁帮她垫付的医药费用银行利率算了利息，又将那些零头补齐后，全部转给了陆西骁，再次跟他道谢。</p>
陆西骁没有马上回复，才早上八点半，大概还在睡。</p>
周挽收起手机，头微仰着靠在墙上，放空大脑。</p>
不知过了多久，奶奶检查完出来。</p>
“走了，挽挽。”</p>
周挽起身，问陈医生检查报告什么时候出来。</p>
“要下周了，到时我给你打电话。”陈医生说。</p>
“好。”周挽跟陈医生道谢，搀着奶奶离开医院。</p>
奶奶看她还背了书包，问：“你一会儿要去做什么？”</p>
“去趟图书馆，跟我同学约了一起做这次新发的物理试卷，有点难。”</p>
“好。”奶奶笑了笑，“那你快去吧，奶奶自己回去就行。”</p>
周挽不放心，本不愿让奶奶自己回去，但她一再坚持，周挽只好同意，目送到她走到对面的公交车站后，她也转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p>
周挽没看到，她走后，奶奶又去了一趟医院。</p>
“老太太，您怎么又回来了。”陈医生见到，诧异问，“落什么东西了吗？”</p>
“没有，陈医生，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奶奶说，“挽挽让我做的这个检查，是不是为了我后面做什么手术。”</p>
陈医生一愣，周挽不让他告诉奶奶这事。</p>
迟疑了会儿，他叹了口气：“您怎么知道的？”</p>
“挽挽她妈今天一早给我打电话说的。”</p>
陈医生对周挽那个妈没一点好印象，皱起眉：“她跟您说什么？”</p>
奶奶露出无奈的神色，“害”了声：“她还能说什么，以为是我让挽挽去跟她要钱，说了一堆难听的话。”</p>
“您别理她，身体要紧。”</p>
“我知道。”奶奶笑了笑，“我来就是想拜托您一个事儿，不管结果出来怎么样，麻烦您都对挽挽说我的身体不能做手术。”</p>
陈医生一顿。</p>
“我明白你们医生不能骗人，但这是我的身子，我来决定要不要做手术。”奶奶说，“挽挽年纪还小，还没成年，那么大一笔钱，我怕她为了筹到这些钱真的什么都不要了，她还年轻，未来路还很长，不能总是耗在我这个老太婆身上。”</p>
奶奶说着眼眶就红了，声音打颤，紧紧握着陈医生的手：“所以陈医生，我拜托你了，就跟挽挽说不能做手术，只要她能好好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p>
她的挽挽是个苦命的孩子。</p>
父亲早早走了，又被母亲抛弃，唯一可以依靠的奶奶还缠绵病榻。</p>
挽挽那么努力地长大，成绩优异，努力赚钱。</p>
她不想成为她的绊脚石。</p>
周挽买了一个烤红薯当中饭，到图书馆后在二楼找到姜彦。</p>
她在他对面坐下，拿出卷子，马上就静下心开始写。</p>
“周挽。”姜彦叫她。</p>
她抬头，压低声音：“怎么了？”</p>
“你喜欢陆西骁吗？”</p>
他还在意周五放学周挽跟陆西骁走了的事。</p>
周挽一愣，抿了抿唇，没说话。</p>
姜彦：“你想过以后吗周挽，高考之后，你会去什么学校，他呢？他连考大学都难！”</p>
他实在痛恨陆西骁，嗓音也不自觉放大，在安静的图书馆中格外突兀。</p>
“小声一点。”周挽说完，停顿片刻才开口，“姜彦，你觉得我的以后是怎样的？”</p>
“考上名校，顺利毕业，找到一份很不错的工作。”</p>
周挽垂下眼，轻笑：“你太高看我了，你说的这些我连想都没想过，我跟你不一样姜彦，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容易的事。”</p>
“你跟我不一样，难道跟陆西骁一样？”</p>
周挽依旧是摇头：“其实我挺羡慕他的，能活的那么纯粹坦荡，喜欢就喜欢，讨厌就讨厌，没一点伪装。”</p>
姜彦还欲再说，被周挽打断：“做题吧。”</p>
她低下头，轻声：“或许在全国竞赛里拿到好名次，我才有资格谈以后。”</p>
……</p>
这次发的卷子特别难，做完后已经傍晚五点，该去游戏厅了。</p>
周挽收拾好东西离开图书馆，拿出手机时才发现陆西骁几小时前就回复了她一条信息。</p>
[6：？]</p>
一个问号。</p>
[周挽：医药费。]</p>
[6：不是说年底。]</p>
周挽垂了垂眼，回复：[我妈妈给我的钱]</p>
陆西骁没再回复，确认了转账。</p>
酒吧里人声鼎沸，干冰机将整个舞台都弄得雾蒙蒙，混杂着浓重的烟酒味，镭射灯和鼓点都随着音乐激荡。</p>
陆西骁坐在卡座里侧，修长骨感的手指拎着酒杯，他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形形色色的来往人群。</p>
“骁哥，明天是你生日吧。”其中一个女生问道，她眼睛亮亮的，直直望着对面的陆西骁。</p>
陆西骁抬眼，扬眉。</p>
“明儿几号。”</p>
“18号。”</p>
蒋帆道：“还真是阿骁生日，怎么样，今年打算怎么过？”</p>
他轻嗤一声：“有什么可过的。”</p>
“那不成，咱骁哥18岁大寿，可得好好过。”</p>
陆西骁笑骂着朝他踹了脚。</p>
又有旁边一男生说：“18岁那可就成人了，当然得干点儿成年人的事了，是吧骁哥？”他冲陆西骁一阵暧昧的挤眉弄眼。</p>
这话一出，倒提醒了大家另外一事。</p>
很快就有人问及昨天学校贴吧里那条帖子。</p>
他们早就看出陆西骁和周挽之间氛围不对，也会起哄调侃，但更多只是闹着玩，毕竟这两人的状态实在不像是谈恋爱。</p>
陆西骁从前哪一任女朋友不是黏他黏得紧，生怕一眼看不住他就被别的小妖精勾了去。</p>
像来酒吧这种地方，不可能不跟着。</p>
而周挽，几次见到，都是陆西骁主动招惹的她。</p>
昨天放学就更过分了。</p>
谁都没见过陆西骁专门等过谁。</p>
“骁哥，你和那小学霸到哪儿步了。”有人问，“亲了没？”</p>
陆西骁喝了口酒，锋利的喉结滑动。</p>
“你这话说的，忒看不起咱骁哥……”</p>
眼见调侃得要朝着没分寸的方向发展，陆西骁倾了倾身，酒杯不轻不重地磕在茶几，“差不多得了，老子单身。”</p>
“单身？”男生诧异道，“分手了？”</p>
“没跟她处过。”</p>
这回所有人都更诧异了。</p>
陆西骁对女朋友都没什么耐心，更不用说旁的什么女生。</p>
怎么偏那周挽成了例外。</p>
蒋帆则眯了眯眼。</p>
他跟陆西骁认识的时间最久，也是知道更多内情的，知道上次周挽去陆西骁家里的事。</p>
他更清楚，陆西骁对周挽的确是特别的。</p>
有人问了个很关键的问题：“是还没处，还是没打算处？”</p>
陆西骁捞起烟盒，食指推开，抽出一支烟衔在齿间，往后靠进沙发：“难不成就非得处么。”</p>
处不处都一个样。</p>
没什么可改变的。</p>
陆西骁觉得现在这样挺舒服，便由着这状态继续。</p>
但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像是变相的拒绝。</p>
坐在陆西骁旁的漂亮姑娘失落的神色稍稍恢复些。</p>
几个男生调侃几句，又聊到了别的话题</p>
姑娘看着陆西骁的侧脸，看着他抽烟的模样，心中悸动不已，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靠近：“骁哥。”</p>
见他的烟还没点，女生主动拿手拢着风摁下打火机。</p>
陆西骁从善如流，微微靠近，就着火点燃，呼出一口烟。</p>
女生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p>
“你明天生日干什么呀？”</p>
“睡觉。”</p>
“一个人？”</p>
陆西骁眼神扫过来时女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句多有歧义的话，是想问一个人过生日，不是问一个人睡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