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周挽都没有去学校。</p>
她谁都没联系，谁都没见，就一直待在医院，哪怕也见不到陆西骁。</p>
她捧着陆西骁的手，小心翼翼的，像生怕弄疼了他，轻声说：“我请假了。”</p>
“又请假，下回当心考不了第二名。”</p>
到了现在，陆西骁还有闲心跟她开玩笑。</p>
周挽顿了顿，低声说：“姜彦保送了，以后不会参加考试了。”</p>
她垂着眼，吸了吸鼻子，可还是没忍住，又哭了。</p>
她从前真的不是爱哭的人，但自从认识陆西骁后却好像连泪点都降低了很多。</p>
“对不起。”周挽说。</p>
“对不起什么？”</p>
“姜彦给我打电话我才过去的。”周挽低着头，哽咽着说，“如果我能多留心一点就不会变成像现在这样了。”</p>
“骆河会招上你都是因为我，跟你没有关系。”</p>
陆西骁低声说，嗓音磁沉又温柔，“是我的原因，但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p>
陆西骁抬起她的下巴，映着洒进窗棂的月光，他认真道，“我们谁都不用对对方说对不起，现在是，以后也是。”</p>
……</p>
后面几天，周挽都没有去学校，天天在医院里陪着他。</p>
有时陆家的亲戚会过来探望，但这样的大家族中就连探望都出于礼数和算计，不真诚，陆西骁随便敷衍过了，后来他们也不再来了。</p>
陆老爷子倒常会过来。</p>
他没有跟周挽说什么，但周挽很清楚，已经在倒计时了。</p>
骆河那事的消息被压下来，再没其他人知道，直到又一周后，蒋帆才联系陆西骁，开口便调侃着问他这么多天不见踪影去哪玩儿了。</p>
蒋帆嗓门大，当时周挽正坐在床边削苹果，闻言抬眼。</p>
陆西骁漫不经心地笑：“怎么？”</p>
“你消失就算了，周挽也跟着消失。”蒋帆说，“你们这处一块儿干嘛呢，这么多天，我都怀疑你俩是出国扯证去了。”</p>
蒋帆随口胡诌，脑洞都开到外太空去了。</p>
陆西骁也陪着他扯：“是领了个证，回国请你们喝酒。”</p>
周挽手上一顿。</p>
连成一条的苹果皮断了。</p>
挂了电话，陆西骁伸手挑了挑周挽下巴，说：“还有三年。”</p>
“什么？”</p>
“你到法定婚龄。”</p>
周挽底下头，浓密的黑睫挡去眼底的情绪，她装作无意的样子：“你还知道这个啊？”</p>
“上次查了下。”</p>
周挽一颗心脏，像是又被针扎了下，酸涩难忍。</p>
她别过头，削完最后一段苹果皮，递给陆西骁。</p>
……</p>
五月份来临的时候，陆西骁终于能够下床自由走动。</p>
天气渐渐热了，陆西骁原本想换件短袖再出去散步，但周挽不让，怕他现在身子弱容易着凉，于是作罢。</p>
私立医院，绿化做得很好。</p>
后面有一个专门供病人散步休息的区域。</p>
周挽和陆西骁一块儿散了会儿步，而后找到一个长椅坐下。</p>
有个老大爷坐在对面，正拿电推子剃头。</p>
陆西骁捋了把头发，说：“我也该剪头发了。”</p>
“再熬一熬。”周挽说，“等好全了再去剪吧。”</p>
额前的碎发长得有些糊眼，全被他捋到脑后：“好全了我都成长头发了。”</p>
周挽笑起来，想象了下：“你长头发应该也会很好看。”</p>
“不要。”他嫌弃地撇嘴，“丑。”</p>
周挽想了想：“那怎么办，要不请个理发师进来剪个头发？就是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p>
“你给我剃吧。”陆西骁忽然说。</p>
周挽一愣：“啊？”</p>
“没事，随便剃。”陆西骁说，“就你男朋友这张脸，你给我剃光也是帅的。”</p>
“……”</p>
陆西骁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立马起身向对面老大爷借来了推子，道了谢，走到周挽面前递给她。</p>
周挽还有些犹豫：“可我不会用啊。”</p>
“很简单的小姑娘。”对面的老大爷说，“你调个长度就可以。”</p>
虽然陆西骁说随便剃，但周挽还是不太敢在他的头上随便发挥，剃得极为小心，最后只是将过长的头发稍稍修短了点，而后又将鬓角的发剃短。</p>
不过再捱一阵子到出院应该是够了。</p>
周挽将推子洗干净还给大爷。</p>
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今天太阳格外好，是这些天天气最好的一天，外面许多人，有穿着病服的小朋友跑来跑去。</p>
周挽侧头看向他。</p>
少年生了一场大病，瘦了不少，但还是依旧耀眼，脸上的线条变得更加凌厉，却不如从前那般锋利。</p>
“陆西骁。”周挽忽然说。</p>
他侧过头。</p>
几乎是瞬间，陆西骁隐约意识到些什么。</p>
明明刚才她还在帮他剃头发，可下一秒，陆西骁看到她的神色，就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p>
“我知道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周挽垂着眼说，“这些日子，我真的很感谢你，你让我拥有了一段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美好的记忆，知足常乐，我也该知足了。”</p>
“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以后，我可能就不会再来了，陆西骁，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p>
“周挽。”</p>
陆西骁打断她的话，他呼吸有些急促，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生气，“我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p>
周挽咬紧牙关。</p>
最后的道别，她不想再掉眼泪。</p>
他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别走，行不行。”</p>
可这不应该是陆西骁会说的话。</p>
他那么骄傲，走了就永远不会回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骗了，却还攥着她的手挽留。</p>
周挽又想到那天他沉默又坚定的一跪。</p>
胸口再次泛起心疼和内疚。</p>
像是死路，循环往复，一次又一次陷入这样的情绪中。</p>
“陆西骁，我生日那天，你还欠我一个愿望，现在你帮我实现了吧。”周挽轻声说。</p>
他咬了牙，没说话。</p>
“以后，你要好好的，就像我那天说的，你要去看天地辽阔，走康庄大道，日日欢愉，岁岁平安，你可以恨我，也可以忘了我。”</p>
“我们分手吧。”</p>
周挽起身，轻声，“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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