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骁嗤声，在她臀上用力拍了下，“买过敏药喝酒，你可真行。”</p>
周挽嘟囔着，又是：“对不起。”</p>
“这次又对不起什么。”</p>
“能不能麻烦你。”周挽打了个酒嗝，手臂搂上他脖颈，“抱我回卧室，我有点，站不起来。”</p>
“……”</p>
陆西骁有点窝火，又有点想笑。</p>
喝醉的周挽脸颊红扑扑的，动作放缓，说话也慢吞吞的，像是撒娇。</p>
半晌，他没忍住，还是笑了声：“行。”</p>
他抱起周挽往卧室方向走。</p>
周挽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上他左边的锁骨，隔着衣服摩挲。</p>
“陆西骁。”</p>
“嗯。”</p>
“疼吗？”</p>
“什么？”</p>
“纹身的时候。”</p>
“还好。”陆西骁扯了扯嘴角，“不记得了，估计不痛。”</p>
“那，被刀刺的时候呢？”</p>
“那个挺痛。”</p>
陆西骁垂眸看她，见小姑娘眼眶红红，一副要哭的样子，连忙哄了句，“不过过了这么多年，也记不清了。”</p>
周挽用力圈紧他脖颈，脸深深埋进他胸膛。</p>
“陆西骁，对不起。”</p>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陆西骁温声道，“我自愿的。”</p>
周挽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我是说，如果我一开始就能坦诚一点，相信你一点，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辛苦了。”</p>
陆西骁一顿，垂下眼。</p>
“我当初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利用你。”</p>
陆西骁将她轻轻放到床上，揉了揉她头发：“嗯，都过去了。”</p>
周挽攥住他的手心，极为用力。</p>
卧室内的暖光灯映照着她湿漉漉的眼，神色晦暗又酸涩。</p>
她嗓音带着难以控制的颤，咬字咬得格外认真，一字一顿：“真的，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这个，我想让你开心……我本以为，你不会喜欢我多久的，我就想着，至少跟你在一起的那几个月，让你开心就好了。”</p>
陆西骁眼睫轻颤，喉结利落地滑动了下。</p>
他嗓子发涩，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没发出声音。</p>
那些尘封在过去的、无人知晓的秘密，都在这一刻被摊开来，终得天光。</p>
“陆西骁，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p>
在十六七岁的年纪，陆西骁是一束最耀眼的光，轻狂坦荡，无拘无束。</p>
少年意气强不羁，虎胁插翼白日飞。</p>
年少的心动就像春日盛开的荒原，野火烧不尽。</p>
“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在偷偷喜欢你了。”</p>
听到这里，陆西骁才愣住。</p>
“什么？”</p>
“我很喜欢你，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我不敢靠近你。”</p>
他太耀眼了。</p>
耀眼到，她根本就没有奢望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陆西骁旁边，连想都没想过，更别提行动。</p>
从小到大，她就像个累赘像个包袱，连她的妈妈都不爱她，她还能奢求谁会平白无故地爱她。</p>
我连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会相信那么好的你会喜欢我。</p>
郭湘菱的事，或许只是一个契机。</p>
给了她一个靠近陆西骁的理由。</p>
那些利用和阴暗是真，可那些暗恋和倾慕也是真。</p>
那时候的陆西骁实在是太桀骜，周挽看着他身边的女生换了一个又一个，浪子难回头。</p>
一开始，她的确是为了报复郭湘菱，也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p>
一个转瞬即逝的梦。</p>
可真正答应陆西骁的告白，只是因为那一颗血淋淋的真心。</p>
当时她已经决心这一辈子都不再牵扯郭湘菱，她原本的计划已经停止了。</p>
在她那时幼稚的计划中，陆西骁不会知道那一切，他们会谈一段恋爱，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等到陆西骁跟她说分手，她就离开，永远尘封那一个秘密。</p>
可她低估了陆西骁对她的喜欢。</p>
也低估了郭湘菱的心能坏到什么程度。</p>
一切都像一个个咬死的齿轮，一环扣一环，到最后她也被卷入其中，自身不保。</p>
……</p>
陆西骁低声：“所以，那张照片是高一时的运动会。”</p>
周挽一怔，看向他手机背面的那张胶片相纸。</p>
照片中，她看着镜头笑着比“耶”，身后陆西骁站在远处，懒洋洋的站着，不经意间抬眸看过来。</p>
她定定地看着，仿佛被拉入那个烈日炎炎的盛夏。</p>
……</p>
高一运动会的那几天格外炎热干燥。</p>
正值台风来临前，气压低，闷热又干燥，风吹来都是燥的。</p>
顾梦暑假时刚收到拍立得的礼物，运动会时便带来学校，一大早就被许多女生围着一块儿拍了不少照片。</p>
“挽挽。”顾梦说，“我给你也拍一张呗。”</p>
周挽笑起来：“好啊。”</p>
不远处是跳远场地，正在比赛，周围围了许多人。</p>
周挽余光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p>
他没有穿校服，一件干净的白色短袖，冷白皮，手臂上青筋微显，头发被风吹乱，正跟旁边的朋友说话，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轻狂恣意。</p>
她心脏突突跳动。</p>
顾梦喊她：“挽挽，站那儿吧，这儿背光，拍不好看。”</p>
“就这里吧。”周挽站在身后是跳远场地的塑胶跑道上，找了个借口，“那边有比赛的，怕打扰人家。”</p>
“好吧，不过拍出来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许打我。”</p>
周挽笑笑：“怎么会。”</p>
顾梦举起相机。</p>
周挽看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她莫名有些紧张，有些拘谨，抿着唇。</p>
顾梦从相机后探出脑袋：“挽挽，你放松点儿。”</p>
“嗯。”</p>
周挽顿了顿，抬手比了个耶。</p>
一阵风吹来，周挽借着整理头发的间隙往后看了眼——从这个角度拍……应该能把他也拍进去吧？</p>
“咔嚓”一声。</p>
画面定格。</p>
这是她和陆西骁第一张合照。</p>
也是她那场暗恋的哑剧中，唯一留下的证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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