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却十分诧异,问道:“我等只是普通百姓,怎进得去顺天府?”</p>
“不止顺天府,现在所有的衙门机构都要为百姓办事,否则的话,只要被举报,上面查下来,从主官到办事的差人,全都要挨板子!两位,我们手里的事太忙了,实在是帮不上什么,你们有事就去顺天府吧!”</p>
朱瞻墡更加疑惑,问道:“下这么大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p>
“修沟渠啊,都堵住了!”</p>
那差人被问的有些不耐烦了,便重新弯下腰,一边干活,一边说道:“这沟渠若是不及时疏通,街面上便要有积水。”</p>
朱瞻墡又问道:“下雨天,有些积水不是很正常吗?”</p>
“不行啊,要评优的,有了积水,肯定要倒数了。”</p>
“评优,倒数……”</p>
朱瞻墡感觉自己要疯,这么大的雨,路面上还不让有积水了?</p>
那差人似乎心里憋屈,便开始咒骂起来:“是我们大意了啊,听说崇南坊那边为了评优,早早就把沟渠疏通了,我们本以为不着急,谁知道这鬼天气,说下就下!”</p>
这时候,另一人也抬起头,不满道:“你快别聊了,赶紧把沟渠疏通了,如果真的因为路面积水评个倒数,我可丢不起这个人……”</p>
朱瞻墡依旧皱着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p>
他当然无法理解,差人们已经卷的不成样子了。</p>
因为他们出台了定期考核制度,只要有人开卷,其他人就没办法闲着,大家都是要脸的人,谁也不想挂在黑榜上,丢了奖金又丢人。</p>
嗒嗒嗒……</p>
一阵脚步声传来,朱瞻墡寻声看去,又是一队穿着皂服的人,匆匆地朝一个方向赶去。</p>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好奇,便拦住一问,方知是去巡堤的。</p>
其实这里也没有河堤,不过是内城和外城之间有一处护城河穿过。</p>
差人解释说,雨水太大,担心河水满了,发生倒灌。</p>
道理都明白,不过,让朱瞻墡最无法理解的是,下雨天,还是大暴雨,这些差人竟然想的是清理水渠,巡查河堤。</p>
这样的情况,在二十年前,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p>
在他的印象里,下雨嘛,路面积水,河水倒灌,都是很正常的事。</p>
总不能因为一场雨,就把顺天府的知府撤了,把差人的月俸扣了?</p>
老天爷要下雨,谁敢管?</p>
可是,在他面前,那些官府中最底层的那些差人,就在管这件事。</p>
朱祁镛举着雨伞,说道:“父王,我们还是……”</p>
“走,去护城河看看!”</p>
朱瞻墡转身上了马车,却不急着回宗人府,而是一路来到护城河。</p>
在这里,果然看到大量的差人在来回巡守,甚至还搭了几个小帐篷,作为临时歇脚之用。</p>
在河边,不停有人拿着竹竿去测水位,还有人紧急往这边用马车运来竹筐,竹筐里塞满了碎石。</p>
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正在跟大家说道:“水位暂时安全,大家要打起精神,不得怠慢,特别是晚上,一定要注意好水位,再运一些土石来,一旦发生倒灌,问题就严重了。”</p>
朱瞻墡远远看去,心中思绪万千。</p>
朱祁镛问道:“父王,您究竟在看什么?”</p>
“先回去吧!”</p>
朱瞻墡摆了摆手,他的感触很多,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p>
又穿过一条街道,也有一些穿着皂衣的人带人忙碌,在这样的大雨里,穿着蓑衣,行走起来很不便,可大家似乎干劲还不错。</p>
有人看到襄王的马车,便上前劝说道:“雨太大了,你们赶紧找地方避雨去,前面有一处茶肆,走到头就是了!”</p>
朱瞻墡吩咐马夫向前走去,果然,在街巷尽头看到一处茶肆。</p>
父子俩下了马车,方才发现,好家伙,这里已是人满为患,竟有百人之多。</p>
有些是街边小贩,也有一些是外乡的过客,这样的大雨,实在没地方躲避。</p>
还有一些,却是附近的百姓,因为房屋老旧,暴雨下有坍塌的可能,被顺天府的差人通知,来这里暂时避一避。</p>
朱瞻墡一进来,便见店里的伙计迎上来:“客官怎么这时候还在外头闲逛?后面还有地方,赶紧喝口姜汤去去寒。”</p>
朱祁镛有些犹豫,便说道:“不必了,我等避一避雨,等雨小了就走。”</p>
伙计笑着道:“放心,不要钱。”</p>
朱祁镛诧异道:“不要钱,做善事?”</p>
伙计热情地道:“顺天府的官爷打过招呼,煮上几锅姜汤,挂他们账上,不过我们掌柜的吩咐了,一些姜汤、茶水而已,花不了几个钱,索性就免费招待了,也算是结一个善缘。客官如果觉得满意,以后多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就是了。”</p>
朱瞻墡点头称谢,带着朱祁镛寻了个位置坐下。</p>
伙计端来姜汤,喝下之后,果然觉得身子热了,浑身舒爽了许多。</p>
四下看去,有外地来的客商,用各种口音艰难交流的。</p>
有一些安置来的附近居民,口里念念有词,说不晓得河水会不会倒灌,如若不然便糟了。</p>
也有附近商铺的一些东家,现在没生意,与其躲在自己店里,倒不如来这里凑凑热闹。</p>
人们唏嘘短叹着,说着今年的大雨不寻常。</p>
“大家别急,理应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待会儿自然会有确切的消息来,大家稍坐,对了,我店里刚进了一些干果,让伙计取来,大家尝一尝。”</p>
原来此人是隔壁干货店的老板,不多时,有伙计到隔壁的店里取了干果来,给每张桌上分了一些。</p>
朱祁镛吃了一口,好奇地说道:“都说商贾唯利是图,可这里的商贾却不大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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