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初却笑了。</p>

笑中憋着凄凉的泪，怎么都不肯当着圣上的面落下。</p>

“我有得选吗？”她颤抖着问。</p>

“当然。一边是你深爱的夫君，一边仅仅是完全不记事的孩子，孰轻孰重，自不用朕多说。”</p>

可那不仅仅是孩子，更是白夫人与许令玙相爱一场的证明！</p>

她怎么舍得……</p>

怎么能。</p>

那一个个无情字眼，仿佛钝刀子，正在将她的肉，一刀刀来回拉扯割去，江云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p>

见江云初立于原地，迟迟不愿说话，圣上又道：“也不只是你一人在痛苦纠结，同样的话，朕也告诉了许十三。朕告诉他，若是想活着从大牢走出来，一封书信将许令玙多年所做所为上报与朕，朕处置之后，自会给他一条生路。”</p>

“什么！”强撑着憋在眼眶的泪，顿时被愤怒给燃烧蒸发，江云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怎会愿意做缩头乌龟，让孩子们去换他的命！”</p>

这般时候，她竟还有心质疑权威！圣上一掌大力拍向案前，气势十足逼了过去：“那你就快些写！赶在许澜罪己书前头，将细数忠勇侯最罪状，请旨和离的奏折，交给朕！”</p>

“呵呵。”江云初看破圣上的心虚，冷笑转过身去。</p>

说什么都没用了，她想。</p>

步子沉重地拖在地上，往外艰难地走着。</p>

直到跨过门槛的瞬间，她脑中闪过一丝虚妄，步子也在半空停了下来。</p>

她收回步子，回头看向圣上：“若是用我的命，换他们所有人的呢？”</p>

想来，她还从来没有这般卑微地，恳求过那位高高在上的人。</p>

“求您看在长宁立过功的面子上，随便找个理由，病死或是意外都行，让我替他们死，可以吗？”</p>

想到穿书以来，她折腾这几年，所作所为，无一不为了能苟着住这条命，能尽可能地活下去。</p>

可现在，她竟如此低三下四，求人杀了她……</p>

她哽咽了片刻，冲圣上强打起了精神：“长宁知晓您，一定要拿许氏一族开刀，但只要我死了，您将许家全部贬为庶人，不仅惩罚足够，他们也再翻不起浪花。”</p>

“圣上，长宁求您，我求您……”</p>

圣上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却也很快压制！</p>

“全中梁皆知你是靳炎太子，现存于世唯一的后人，长宁，在你生下孩子前，朕不会让你死的。”</p>

“呵呵，靳言太子后人……”</p>

江云初再次回身往外，只是唇边的苦涩，随着往外的步子，而逐渐凝固，沉重地将她往下拽，往十八层地狱的地底去拽。</p>

她摇头无奈，笑声也在走出德佑堂片刻，愈发放肆张狂。</p>

“哈哈哈！”</p>

乍听似在笑，可又觉她借着一种近似疯狂的笑声，在哭。</p>

泣不成声。</p>

圣上也拧起了眉，唤来了太监：“找人日夜守在长公主身边，一旦有异，第一时间向朕禀告。”他坐在案前，双手却将眉间的忧思，越揉越浓重。</p>

太监领命而去，江云初也已经完全走远了。</p>

但却不知为何，圣上却觉那哭笑，还一直萦绕在他耳边，笼罩在宫殿上空的泪水散成了水汽，将他年幼时候的所有抱负与理想包裹其中，高空抛下，摔得粉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