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望舒没把话说透，温冉自然也说不透。</p>

但是这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p>

她拒绝和他交易这顿诱惑力十足的午餐。</p>

颜望舒有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瞧着她。</p>

而坐在对面的小姑娘，正不甘示弱，坚定的回看着他。</p>

像是他真要把她怎么样似的。</p>

颜望舒忽然笑了，整个人往后靠，姿态松散：“温冉，你错了。”</p>

小姑娘眼皮一跳，对峙的气势瞬间瓦解：“什么？”</p>

“从一开始，你就错了。”</p>

又是这句话。</p>

上次说自己的设计从一开始就错了，那这次呢？</p>

温冉在颜望舒面前道行实在太浅，不自知就已经落入他编织的陷网。</p>

她是个善于听教的人，于是从心道：“请您指教。”</p>

颜望舒十指交叉，放在腹部，语气漫不经心：“你这次的设计，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我的认可，对吗？”</p>

确实。</p>

因为一开始就是他否定了她，所以这个作品的出现就是为了他认可。</p>

温冉承认：“对。”</p>

“一个好的作品，艺术价值由艺术大家评判，市场价值由市场评判，我只是一个商人，不过是顺应市场捕捉当下时尚流行而已，你要我的认可，做什么？”</p>

这话把温冉堵住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p>

颜望舒睨着她：“现在有一个机会，把你的作品交给市场评估，你以为这个机会来得很容易吗？”</p>

颜望舒坐起身，敛起眉眼，语气正肃：“你是‘卡莱尔’的设计师，公司在这方面的理念我不再跟你费口舌，这是你的第一个幸运。”</p>

又道：“这次的系列珠宝主石均采用澳洲欧泊，而白欧泊的作品很少，你恰好碰上了，这是你的第二个幸运。”</p>

然后，他说：“你要知道，上天从不怜悯任何人，有些人等一辈子也等不来一次幸运。”</p>

温冉的心揪起，觉得颜望舒这番说辞有种自己在暴殄天物，会遭天谴的指责。</p>

她张了张嘴，试图反驳。</p>

却被颜望舒打断：“当然，你的能力也是不能否认的。”</p>

温冉反驳的话咽回去了，等他的后话。</p>

颜望舒：“首先，你这次的作品在我看来，是够格代表‘卡莱尔’的。其次，晚宴在八月底，如果今天你给我看的只是设计稿图，那么时间上是绝对来不及的，可你偏偏为了能让我更直观的看到戒指的灵动性做了雕蜡，正是你的细心和万全准备，这中间节约的时间才将好。”</p>

颜望舒笑了笑：“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倒是印证了这点。”</p>

温冉原本揪起的心突然就被夸舒坦了。</p>

“温冉。”颜望舒沉沉道，“面对机会，不应该怯懦，应该牢牢抓住它，懂吗？”</p>

这不像是教训，像是一个过来人的衷心劝告，肺腑之言。</p>

听上去很让人接纳。</p>

给了这小丫头片子几秒思忖的时间，颜望舒才站起身：“你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那你先尝尝白吃的晚餐，看吃不吃得下。”</p>

温冉没动身，思绪还有些乱。</p>

颜望舒指尖轻敲桌面，发出‘哒哒’声，轻声：“开饭了。”</p>

温冉：“......”</p>

餐桌上摆着精致的菜品，荤素都有，营养搭配。</p>

温冉能叫出名的有：松鼠鱼、姜汁拌菠菜、荷塘月色。</p>

其他的没吃过，叫不出名。</p>

颜望舒这人吃东西没什么声音，动作慢条斯理，尽显优雅。</p>

温冉吃着食物，还在回味颜望舒刚才的话。</p>

也是这时，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颜望舒绕进去了。</p>

什么机会不机会，什么幸运不幸运，什么珍惜，什么怯懦，她明明在说她不愿意吃白吃的午餐这事。</p>

可是现在再呛声是不是已经晚了？</p>

温冉只能安慰自己，吃一堑长一智，这就是语言艺术啊，学着吧。</p>

颜望舒擦了下嘴，忽地开口：“怎么不吃菠菜？”</p>

“不好吃。”温冉应了话才自觉有些脾气。</p>

“还说没忌口。”颜望舒语气没有计较，扬了扬下巴示意，“尝尝汤，里面有参芪和猴头菇，参芪有健脾养胃的功效，猴头菇可以帮助消化。”</p>

懂得还真多。</p>

什么话都说的头头是道。</p>

温冉揭开旁边的白瓷小罐，里面是淡褐色的汤，没有飘荡的油脂，萦绕着清淡的药材味。</p>

温冉用小勺子舀了一点，浅浅尝。</p>

她这模样，在颜望舒眼里，跟试毒似的。</p>

汤没有奇怪的味道，并且很鲜香，温冉又舀了一勺。</p>

颜望舒看着她：“晚餐还满意吗？”</p>

“很好吃。”温冉点头，礼貌应声，“谢谢款待。”</p>

颜望舒无声笑了一下，拿捏着调子：“你瞧，这白吃的晚餐也不毒人。”</p>

好吧，现在已经不是白吃的午餐了。</p>

是白吃的晚餐。</p>

她吃了。</p>

并且，没有被毒死。</p>

还很满意。</p>

温冉看了颜望舒一眼，明白了。</p>

这人愿意给她白吃的午餐，甚至晚餐。</p>

并且没有要她给...什么什么去交换的意思。</p>

所以，他没否认，对她有那个企图。</p>

所以，他现在的行为是孔雀开屏？撩人？博好感？</p>

难不成是...认真的追求？</p>

可他不是有女朋友吗？</p>

难不成这就是深情高位渣男？</p>

温冉被自己的心理活动震了一下，她抬头，视线对上坐在对面的颜望舒。</p>

他连眉梢都是肆意的。</p>

温冉突然很不忿：“你不是有女朋友吗？”</p>

颜望舒愣了一下。</p>

温冉瞬间闭上眼睛，在心里千百万个后悔：我在说什么！！！</p>

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p>

想钻个地缝。</p>

可这儿没有地缝。</p>

温冉再睁开眼睛时，颜望舒神色看上去还不赖。</p>

他说：“没有。”</p>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女朋友。”</p>

温冉稍微怔愣，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低头，继续喝汤。</p>

颜望舒看了她几秒，忽的开口：“如果你愿意，就算有了。”</p>

说完这话，颜望舒难得的，有一丝紧张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