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魔咒——内容越短,事儿越大。
推送过来的文章,一共只有五百个字,除了对荀朗的伤病,进行简要说明外,其余文字,只是大幅罗列荀朗职业生涯所获的荣誉。
用平淡的文字,写壮阔的战绩。
从世界短池锦标赛,崭露头角开始,荀朗所向披靡,全运会、亚运会、场场三金,一路拼杀到世锦赛,蓦然挫败,然后又以惊人的毅力调整到最佳状态,再次杀回世界顶级赛场,奥运再夺三金。
两年里,荀朗获得的每一块奖牌,棠意礼都是陪着他数过来的,不管是名古屋咸湿的空气,还是加州森冷的大雪,棠意礼都记忆犹新。
她永远忘不了,竞技赛场上,被荀朗牵动的心跳,甚至可以说,荀朗为之拼搏过梦想,也曾是棠意礼的青春。
然而,退役的消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为什么荀朗要退役?
为什么她事先毫不知情?
哦,她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过去的两个月,荀朗看过的书、出过的差、频繁会见的人,都留下过蛛丝马迹,只是棠意礼太粗心,从来没有往退役上想。
正值巅峰的运动员,奋斗了十八年的梦想,垂手可得的时候,谁又会想到退役呢?!
所以,荀朗为什么要退役呢?!
棠意礼感觉自己好像隐隐知道答案,又不敢确信般,匆匆下楼。
她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退役,是荀朗自己的选择,还是某种身不由己的,屈从。
……
二楼的客房里。
床头小灯,拧到最微弱,可深黄色的光,还是劈开了黑暗。
荀朗睡得不算沉,鼻息均匀缓慢,宿醉应该让他不太舒服,眉头半蹙,浓重的睫毛微颤着。
棠意礼轻声唤了声荀朗,他没反应,可她的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
缓缓弯膝,坐在长毛地毯上,棠意礼背靠床侧,埋头在膝盖间,控制不住地想哭。
床头柜上有纸,她抬手抽了张,堵在口鼻处,再一次打开手机,全网搜索。
纪氏和体育总局,应该都不希望这件事大规模发酵,所以,才故意半夜发通稿,荀朗退役的新闻,最早爆出来的,都是晚上十一点了,试问如果不是刻意压了热度,为什么新闻发布会的背景是下午,而消息却晚了那么久呢?
理由无一不是因病伤退。
不过,这已经不是棠意礼关注的焦点了,她搜到了一则完整视频,声音开到最小,慢慢地看。
前面都是总局领导的讲话,等到第5分34秒,有个女记者提问:“在黄金时期选择退役、结婚,是不是因为一路走来,太孤独了?”
话筒转到荀朗手中,他目光笔直面对屏幕。
“我从五岁开始游泳,二十几年的人生,多数时间都与泳池做伴,一路走来,我从没感到孤独,因为水是有生命的,身在其中,仿佛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话,退役对我而言,就像离开了这位水中的朋友,会遗憾,也有不舍。”
有个女记者继续问:“既然觉得遗憾,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成为奥运冠军,是极少的人才能实现的梦想,而你作为幸运儿,伤病是否那么严重,严重到无法为梦想继续坚持的地步呢?”
这个问题不算友好,甚至还有点指责的意思。
棠意礼屏住呼吸,望向画面里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