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国灭亡多数,一些国名已经转为地名,如且末、精绝、拘弥等国。”刘彦说的这些是在鄯善周边已经灭亡的国家,他看向王辇之外的田野,幽幽地说:“倒是乌孙竟然还健在。”
“乌孙一度灭国,由冒顿扶持再次复立,后在匈奴与先汉之间摇摆不定。”纪昌显然是有做过很好的功课:“匈奴强大之前,有派兵参与攻击先汉。等待匈奴势弱却蚕食助己复国恩人,向先汉进行讨好。”
国家与国家哪有什么恩情的说法,乌孙那样干只能说统治者非常合格,匈奴强大时就抱匈奴人的大腿,等汉室成为汉匈之战的胜者又抱汉室的大腿,不就是依靠这样才能威慑西域诸国,常年坐稳西域霸主的地位?
“先汉与乌孙有过和亲。”纪昌说这话的时候是先看了一下刘彦,果然见刘彦皱眉,说道:“远嫁之刘细君一生凄惨勿论,先汉亦无得甚好处。”
细君在先汉时期可以理解为小姑娘,刘细君就是一名年纪很小的小姑娘,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留下。她是刘彻侄子江都王刘建之女,翁主晋级成了公主,被送往乌孙进行和亲,嫁的还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
刘彻为了拉拢乌孙是做到了不留余力,刘细君早逝之后,为了保持姻亲之国的关系又从宗室选了一名翁主,那人就是起兵参与同姓诸王“七国之乱”的楚王刘戊之女刘解忧。
刘解忧同样是年纪轻轻就远嫁乌孙,嫁的对象还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还是作为妾室,不是正牌妻子。老头死了之后,她遵从草原人的习俗成了续位者老头弟弟的媳妇,后面还要屈从三嫁,每次都是迫不得已,一生又能好到哪去。
纪昌冒着大风险说那些,是并不认同先汉的和亲政策,说那些话自然也是有理由。
刘彦在今年又多了三名后代,两位妃子一前一后生了两名闺女,倒是被临幸的一名女官给生了个儿子。
纪昌说那些当然不是觉得刘彦会生起远嫁和亲,是有十足的把握认为西域某些国家会不开眼,乌孙尤其可能干出求和亲的事,毕竟是有先例来着。
刘彦是孤家寡人,并没有血亲,和亲找不到宗室之女,就是能随便找个人赐个公主名头,也绝对干不出和亲的事来。
以纪昌对刘彦的了解,一旦西域有某个国家不开眼求下嫁公主,就是想娶个光有名头的公主,刘彦真能干出那种因怒兴兵的事。
汉国八年之间消灭那么多国家,真正去搞过内政的地方也就是青州,其余各地只能说是进行维稳,整个国家现在基本和烂摊子差不多。
打拓跋鲜卑和慕容鲜卑,那是清楚不消除这两个鲜卑的威胁就留下大害,觉得应该转头过来关注内政的人也就忍下来。可要是消除拓跋鲜卑和慕容鲜卑这两个威胁之后,国家还不用心发展内政,那可真的是忍不了。
包括纪昌在内的一些人,他们对刘彦现在就叫谢安窥探西域是一种迟疑心态,真心怕刘彦不理会国内糟糕的内政立刻进军西域,所希望的是能消停上几年。
“泰安说的这些,寡人清楚。”刘彦有巨大威望,倒是不忧虑国内百姓造反,但清楚光有军事强悍等于是一条腿走路。他却是要先提个醒,也就说:“便是西域无法传檄而定,仅凭一个常备军该能横扫。”
纪昌却说:“北疆草原还未完全平定,鲜卑草原的残余需要威慑,半岛亦是一时难以治理。”
“寡人已经让谢艾重返柔然山。”刘彦可没想放弃草原:“郁久闾跋提会是一颗好棋子。”
郁久闾跋提是现任的柔然可汗,知晓汉国在南边横扫诸国后,是很想与汉国建立良好关系。
拓跋一族和慕容一族逃窜到鲜卑草原,而鲜卑草原就在柔然疆域边上,再来就是与柔然比邻的东高车和西高车也不安份,柔然现在极度需要一名朋友。
按照谢艾的汇报,郁久闾跋提想要交好汉国,是想从汉国这里获得物资,甚至都想要组成联军一同应对东高车、西高车、拓跋鲜卑和慕容鲜卑。
汉国中枢正在推演时局,暂时与柔然结成盟友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是要不要派遣军队,或是物资该怎么个提供法,都需要近一步商议。
“半岛之民的安置是一个大工程。”纪昌没回来之前,吕泰就已经在干人口登记的事。他说:“以之前定议,半岛男子皆为奴隶,适龄女子优先许配有功将士。想要完成此事,征东幕府所在之军,需得是常年处于戒备状态,所属仆从军补给耗费颇大。”
当然了,目前半岛人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他们对人口登记还算是配合,就是对将被内迁很是抵制,不少地区是发生了暴动,却是被征东幕府序列下的倭人仆从军轻易镇压。
没有动用本国常备军和郡县兵进行镇压,是使用仆从军去镇压,那是一种仇恨转移策略,反正坏事都由仆从军去干,汉军偶尔出来当一当仲裁者施舍一些仁慈还能被当成好人。这坏到冒泡的主意可不是刘彦提出来,是御使大夫桑虞的建议。
说到桑虞,刘彦现在想的是桑虞到各地巡察的事。
汉国进入到内政建设阶段是必然的事情,想要干事先将官场梳理一遍是程序,既是清除害群之马,亦是进行必要震慑,才能使地方官员悠着一些。
“敲一棒子,打死一些,也该找些典型竖立榜样。”刘彦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老祖宗早就玩腻了,却无比有效:“委任个学派为官者,该去书桑虞多多观察。”
纪昌自然是应承下来,就是有些担心桑虞能不能秉持公心,可别因为世家大族要被学派分摊权利干一些龌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