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是命令曲山曲水的,两人齐冒冷汗,不敢大意,凝神抚奏阳春白雪,调子霎时叮咚轻快起来。
大殿墨连野一口干了杯中酒,味道不怎样,却满足地啧啧嘴,道:“樊捷,你只说在归心馆碰上了玄影和老三,才没能买到沁冰烧,却怎么没说老三和白无绝也在一起埃”
樊捷在他身后,低下了头。
“一石二鸟不好么,大殿?”对面疾浪也饮了酒,手臂一伸,搂住身旁的谢遥,“遥遥,你也尝尝,或许不如你们交口称赞的沁冰烧,但本将军觉得,还不错。”
谢遥身子虚软,堪称弱柳扶风,顺势往他怀里一倒,执杯喝下了酒。
如今的她,比凡位还平凡,陪疾浪喝酒也就单纯的陪酒罢了,往常纵使与疾浪打情骂俏,若心里不耐或不愿,王位威势还是镇得住疾浪的,然而此刻,她只觉自己毫无尊严。
没有上过云端的人,未品过云端的甜,便不会嫌弃地面的苦,而从云端跌落之人,尝过了那种甜,就不甘堕于地面,不愿再吃卑微之苦。
谢遥倒希望白无绝杀了她,而不是废了她。
“虽然没有喝上沁冰烧,但我们的酒,醇馥幽郁,配上今夜这出大戏,堪比玉露琼浆,妙极了1谢遥饮罢酒,本就慵懒的声调显得越发酥糯。
“小姨说得好,将军,来,再饮一杯。”墨连野道。
“大殿,请,遥遥,你也一起。”疾浪举杯。
三人推杯换盏,白无绝和墨清淮带着一身湿气和寒气来到了堂中,这才发现,其实上面主位的位置,还有一桌一人。
只不过那桌上无酒、无菜、无羹,仅有一个羊脂白玉似的空盘子,人嘛,极有特点。
少年也似,眉清目秀,雪白一片——真正的雪白!
他发色雪白,眉色雪白,唇色雪白,肤色亦雪白,就连身上,也是雪白雪白的袍子,不掺任何杂色。
他端坐在案几后面,就像一团雪,看起来极为干净纯洁。
墨清淮率先注意了那个白玉空盘,脱口叫道:“玉碟?”
“意外之喜啊,三殿也来啦。”白成一片几欲模糊掉的少年开了口。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力气,就像濒死之人的临终遗言般,细弱虚浮,时断时续。
一听这个声音,白无绝知道,此人就是正主了!
施咒之人——谢远。
白无绝一瞬不瞬呆滞地望着他,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
“参见国师大人。”墨清淮眸光从玉碟转到谢远身上,按照该有的规矩施礼参拜。
“三殿不该来的。”谢远少年一般的童颜看起来比墨清淮还要白皙细嫩,但他的年龄却是长辈,口气除了虚弱,还有些老气横秋。
“清淮知错,不请自来,非君子所为,又恰好撞破国师大人在此,您擅离蕴灵殿,乃为大罪,清淮不敢置喙,却更该知情识趣退避三舍。”墨清淮道。
“然而你并未。”谢远声如蚊呐。
“清淮从小懂得明哲保身,唯独关于无绝,不能坐视不理。”墨清淮不疾不徐地道,“清淮有幸面见国师大人,很想劝劝您,不要伤害无绝,否则……”
“否则怎样?”大殿墨连野重重一摔酒杯,“白无绝现在这样,还能掀风起浪不成?你莫不是想搬出太傅来?放心好了,太傅自顾不暇,来不了了。”
什么意思?
白无绝嘴唇微微一动,忍着没动声色。
墨清淮代她问道:“你对太傅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