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搁在膝上的左手轻轻颤了一下。
萧瑾放下手中茶壶,坐在萧煜对面,语气波澜不惊,“你出草原,我便已经知晓,而拦你或者杀你的那些人中也有我的一份,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不想让你们两人这么快见面。”
萧煜笑了笑,不置可否。
萧瑾端起茶碗,茶汤里不断飘起的热气很快在他脸上覆上了一层淡淡水气,他一边小口啜茶,一边继续说道:“但你们最终还是见面了,所以你断了一条腿,留下了一条命。东都城里很多人都想杀你,但唯独父亲不会杀你。前段时间,父亲同我说过,能撑起萧家的就剩下我们三个,若是我和父亲在东都消失了,那么你就是萧家的家主。在俗世,就要按俗世的规矩来,父亲说可以不守规矩的人,不是杀人的人,就是已经死了的人。后来父亲曾经隐晦提起过,俗世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常人所见的不过冰山一角,他可以自保,却不能杀人。”
萧煜默然沉思。
天色暗下来,有暗卫随从端进一个烛台放于桌上。
鲜红色蜡烛上不断跳跃的火苗将两人的面容映衬的晦暗不定。
在一般百姓看来,这么一对关系淡漠的人,实在跟兄弟联系不起来,就是世家的子弟,面子上也得来一番虚情假意吧。
可此时两人只是默默喝着自己跟前的粗劣茶水,各自思量着心事。
萧煜端起身前茶碗,一饮而荆第一次问了一个关于萧瑾的问题,“我记得你应该是五岁?”
萧瑾本来思量父亲这时候的态度是否还有其他深意,猛然间听到萧煜的问题也没有多思量,随便点头道:“过了年,已经六岁。”
萧煜伸出手比量了一下,“怎么看起来差不多要九岁的样子?”
回过神来的萧瑾扯了扯嘴角,“长得早些吧。”
萧煜轻轻一笑:“若是我有孩子,你也比他大不了几岁。”
萧瑾看了眼萧煜腰间的红皮葫芦,促狭道:“倒是忘了这个,舀它做聘礼,够足!大哥倒是马上要抱得美人归了。”
萧煜无奈一笑。
两兄弟之间的气氛稍稍缓和。
茶壶里的茶水早已经喝尽,烛台上也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烛泪。
萧煜看了眼天色,站起身道:“该走了。”
萧瑾随着起身,一直把萧煜送出茶亭,驻足而立,望着萧煜拖着一条跛足慢慢消失在夜色中,轻轻自语:“一个葫芦的聘礼,一片草原的嫁妆。够足,够足1
……
萧烈披着一层静谧月色,缓步从梅山上走下。
山脚下站着一名同样身着黑袍的男子,平静的站在路旁,月光落在脸上,带出一抹温和的笑。
萧烈看了他一眼,径直前行,说道:“我欠他的,你欠我的。”
秦政淡淡一笑:“我欠他的,不欠你的。”
萧烈冷笑道:“他还没自立门户,还是我的儿子。。”
早已行了及冠礼的萧煜跛着一条腿,已经出了梅山,过了东都,前往草原,准备真正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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