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从道宗返回中都,徐林大开城门亲自出迎。
对于徐林的“自作主张”,萧煜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拒绝,只是默许。或许张扬,但也是必须。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畏畏缩缩地说什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坐拥西北本就是行高于人,而且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即便将一个又一个的萧逆名头安在他的头上,又能如何?再者说,什么样的风才能把如今的萧煜吹掉?所以对于徐林的安排,萧煜心安理得。
萧煜由西北苦寒草原一跃而起,先是依附四部,然后在四部与王庭开战中实力大涨,最后更是反客为主,率领四部灭掉红娘子,一跃成为有实无名的草原王。就在很多人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的时候,萧煜又水淹徐林大军,蓝玉献城而降,摇身一变成了只差一身蟒袍的西北王,坐拥西北,虎视中原。
若说萧煜心中没有半分自得,那是信口雌黄。每当萧煜登城远眺,俯瞰中都的时候,都会涌起一股大丈夫当如是的豪情,尤其是真正尝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味道后,萧煜不时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还要唯唯诺诺,只敢把几句反诗藏在心底。现如今,他就算当着三十万铁骑的面直言,冲天香阵透东都,满城尽是西北甲。郑帝又能将他怎样?当然,萧煜也未飘飘然,他深知自己根基尚浅,虽说大郑后建“垂垂老矣”,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萧煜若只是偏安一隅还好说,若想要更进一步,却是极难。
中原重心从来不在北地,而在江南。
即便北都形同自立,中都落于萧煜之手,郑帝手中还有东都和江都。
东都且不去说,江都中的名士世家,那才是多如牛毛。纵观古今失策,不管是后建也好,草原也罢,多少次的马踏中原,可又有几次越过江都去了?
一年又一年,辞旧迎新,原本是东主行宫也就是现在的萧府,大门上挂上了鲜红的灯笼,两边也贴着鲜红的对联。府邸的规格按照王府建造,但在某些方面又是帝王规格,由于时间仓促的缘故,未能整修完毕,但毕竟是有人入住,多了人气,现在更是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子喜气。
虽说已经二月出了年,但仿佛还残留着点点年味,加上府里的两位的主人已经回府,这冷清了多年的府邸就似是老树发新芽,只是有一点不太和谐,就是府中见不到什么歌女舞女,就连普通侍女都极为罕见,随处可见的是铁甲森森,给这座偌大的萧府增添了几分的肃杀之气。
一顿迟来的年夜饭在府中正堂开宴,包括徐林、蓝玉、紫水阳、黄水泉、秋思等人在内,全都参加。
席上众人不管心底各自心思如何,在表面上还是其乐融融,席间觥筹交错,身为主人的萧煜更是被一轮轮的敬酒灌得厉害,虽说萧煜修为深厚,但架不住是蓝玉自酿的特制青梅,不知不觉得一坛见底之后,已经是感觉天旋地转。
等到酒席散后,萧煜竟是被林银屏扶着出去的。
走出没有多远,萧煜轻轻挣脱开林银屏,摇摇晃晃地扶住一旁冰冷的高墙,林银屏微皱眉头,在萧煜身后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眼中满是心疼。
萧煜却不以为意,反而是有些享受这种酒醉的感觉。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醉过了?
三年?五年?还是从来没有过?
萧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记不清了,索性便不再去想,借着酒意,萧煜抓住林银屏的柔荑,带着她一直朝那座可以俯瞰大半中都的小院走去。
这儿本就是林银屏养病时所住的小院,自然也是熟门熟路。
推门进院,院中自然是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一轮明月高悬头顶,在地面上洒下一片银白色的静谧,脚下则是万家烟火。
萧煜松开林银屏的手,踉跄着走出几步,用力一挥手,似乎是要把整个中都揽在怀中,笑道:“银屏,看到没有,这巍巍中都啊,都是咱们的啦!咱们再也不用寄人篱下,被人追得东奔西走,惶惶不可终日。”
林银屏走到萧煜身后,双臂穿过他的腋下,从身后抱住他,柔声道:“以前我可没看出来你会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