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文三年注定是个风云变幻又群雄并起的一年。
转眼便是清明,是个死人的好时节。
家家户户,烧纸祭祀祖先。
这个时候,有人独自来到了宣化府城外,见到了兵败退守于此的秦政。
来人站在城下,望着城头上的秦政,道:“大势所趋,岂是人力可以挽回?不如早些放下,顺势而行,最起码能保得一条性命。”
立于城头上的秦政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正如他对秦权所说那般,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姻花无碍,贞妇白发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萧烈、牧人起、萧煜这些“声妓”,只要能“从良”,将整个天下纳为自己的私宠,仍旧能名垂青史。而自己这个“贞妇”清苦半生,与其晚节不保,倒不如以慷慨赴死换得一个万古流芳。
亲自城下劝降的萧烈问道:“名命二字,到底孰轻孰重?”
秦政笑了,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世间并非只有名利二字,也有一个义字。”
萧烈不再说话。
愚忠近腐,难以理喻。
道不同,不相谋。
萧烈平静道:“令仁兄,我给你两个选择,是与萧某一战还是与萧某身后大军一战?”
秦政环视四周,叹息一声,对左右道:“我一人赴死即可。”
说罢,秦政从城头上飘然落下。
秦政伸出手,沉声道:“盛功兄,请。”
萧烈向前踏出一步,一掌遥遥虚按。
秦政只来得及双臂交叉护于胸前,便已经双脚离地,整个人被狠狠砸向身后城墙。
轰然一声,只见秦政被深深嵌入城墙之中,接着整面城墙猛然摇晃,秦政破墙而出,以更快的速度朝萧烈奔去。
这一进一退不过是在眨眼之间。
城墙缝隙间的烟尘刚刚升腾,城头上的积雪还未落下,秦政已经距离萧烈不足十步。
萧烈向前踏出第二步,推出一掌。
秦政不闪不避,任凭萧烈一掌拍实,一拳轰在萧烈的胸口上。
萧烈身形微微摇晃,秦政则是向后滑出数十丈。
萧烈踏出第三步,仍旧是一掌。
秦政再次向后飞出,撞破了城墙,被直接拍入城内。
萧烈第四步跨过百丈距离,一掌拍在城墙上。
满城震动,如是地龙翻身。
这一面的近百丈城墙,悉数寸寸碎裂。
此时城内的秦政双手撑地,想要竭力站起。
萧烈第五步入城,来到秦政面前,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
刹那间,整天长街如同被飓风扫过,破碎不堪。
秦政再无抵挡还手之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虚弱道:“早就听闻盛功兄有九步蓄势登高楼之技,一步一重楼,可惜我只能止步于第五重楼,无缘见九楼之上的风光了。”
萧烈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秦政,淡然道:“天底下有两种人最是忘恩负义,皇帝和百姓。亚圣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也是此理,不管你为谁守天下,都不值。”
躺在破碎地面上的秦政艰难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平静道:“无愧于心而已。”
萧烈点点头,然后俯下身,在秦政的胸口轻轻一按。
秦政望向天空的视线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