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被魏禁追杀一路的齐州都督孙知化到底身在何方?其实就在魏禁的眼皮子底下,也就是他早年啸聚山林时的老巢,海岳。
距离登州府城三百里外的海岳,是官面上的叫法,在绿林响马嘴里都习惯称之为沂山。这座沂山可不是寻常地方,自从武帝亲封为重镇之后,历代均有册封,大家名士更是接踵而至,诗仙、书圣、大楚丞相李秉中等均是到过此处,留有大量诗章名句和碑碣铭文。只是后来饥荒之年,官府无力剿匪,这才被孙知化等一众悍匪占了此处。
自从沂山变为匪巢之后,这里便人迹罕至,就算药农猎户樵夫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官兵也曾多次围剿,只是因为这年头的地方军战力实在是惨不忍睹,反而被占山为王的响马们杀得哭爹喊娘,甚至还反过头来攻破了一处县城,逼的那地方的县令上吊自尽,从此以后,官军谈沂山而色变,没谁愿意去碰这个霉头,剿匪一事也就不了了之。
沂山绵延十数里,山高林密,除去主峰玉皇顶这一段,其余地方皆是无路可通,若是没有熟悉地形的人引路,普通人恐怕连进山之路都找不到。
此时在沂山身处的一处山头上,有一座占地颇大的寨子,大概能纳五千余人,其布局暗合兵法,一路上暗哨盯梢更是颇有章法,再加上地形易守难攻,若是官兵攻山,不丢下几千条性命是绝不可能攻进寨子。这里便是那位让魏禁也无可奈何的齐州响马的老巢。
此时寨子的聚义厅中,正有十几条汉子议事。这些汉子多半面带杀气匪气,可身上穿的却是官军服饰,又坐在这不伦不类的聚义厅中,看着就有些别扭。
为首之人倒是面目清秀,又因为附庸风雅而蓄了三缕长须,再加上那一身正二品的武将官服,怎么看都是堂堂正气,不应该坐在这聚义厅中,而是应该坐在公堂军帐之中。
这时候一名相貌称得上凶神恶煞的大汉正在喋喋不休,“他娘的,打了这么多年的官军,第一回遇到这么邪性的,咱们老营的两千人马被一冲而散,一个照面就死伤好几百兄弟,老张带人设伏一波,八百打三百,被生生打光一半,那三百人只是死伤了四十几人,他娘的,这些西北军是天兵下凡不成?”
坐在大汉旁边位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杆旱烟袋,在地上磕了磕烟锅,说道:“要我说呐,这仗没法打。”
坐在第二把交椅上的是个中年人,师爷打扮,两撇鼠须,长相磕碜,让人很难不把他和狗头师爷联系起来。
贼眉鼠眼的响马第二号人物,伸出大拇指左右分别抹了下两撇鼠须,开口道:“大猛子和老张说的不错,西北军绝非我等可以正面力敌,依学生之见,与其为敌,倒不如投效其门下。”
为首的孙知化靠着椅背,双手分别置于左手扶手上,道:“说是投效,其实也是待价而沽,咱们这段时间里被西北军追得鸡飞狗跳,若是这个时候前去投效,难免会被看轻,卖不出一个好价钱。”
师爷点头道:“都督说得是,当年咱们接受招安,也是先将齐州巡抚打怕了,这才得了一个副将官职,若非如此,恐怕就是一个守备的命。”
孙知化笑了笑,道:“想要高官厚禄,总要拿出点真本事才行。那位魏将军也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差点儿就将我孙某人逼入绝境之中,此等人物能不能看上咱们还是两说,这次恐怕要难以善了。”
就在这时,孙知化忽然皱了皱眉头。就在刚才,他竟是感知到一道陌生气息一闪而逝,让他心中大为警惕。
孙知化能成为齐州都督,自然不是寻常的响马土匪,遥想当年,他也是在修行界中叫得上名号之人,只是在游历江都时无意中得罪了剑宗高手张重光,被张重光随手打成重伤,侥幸逃得一命的他改名换姓远遁齐州,无意中发现了沂山这处洞天宝地,便凭借手腕聚拢响马,趁着天下乱起占据了此处。在那之后,孙知化在经营这片基业的同时专心疗伤,伤愈之后不忍放弃这偌大基业,便巧设妙计,自演了一出官府招安的好戏,由此摇身一变成了公门中人。
就在孙知化愣神的功夫,一名身着校尉服饰的刀客跑进聚义厅,单膝跪地抱拳道:“启禀都督,有西北军兵马已经在山外集结,人数大约有三千人左右,似乎是要进山。”
孙知化神情古井无波,轻声道:“这魏禁果然不是寻常人等,来得好快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