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所说的“龙”,实际上是鳄鱼。
阅兵式的大殿,谁坐在哪个座位上,也是有讲究的。霸主晋平公是“伯君(方伯之伯,而不是伯爵之伯)”,他坐在最上首,周王的家冢(宰相)单靖公与他比肩而坐,列国诸侯分坐在右侧,晋国的卿分座大殿左侧。而列国诸侯当中,鲁国国君、宋国国是公爵,爵位最高,坐在下面第一第二的席位上,郑国国君(伯爵)则坐在第三位置。接下来才是卫国国君(侯爵,替周王室防卫北方戎人)、齐国国君(侯爵,替周王室防卫东夷)……
这么排座位也是有讲究的,鲁国与宋国的国君是公爵,郑国国君是伯爵。但郑国是“春秋第一霸主”、最早的“方伯”——《礼记 王制》载:“千里之外设方伯。”,方伯就是古代诸侯中的领袖,谓一方之长、诸侯之长。
所以他这位伯爵紧挨着两位公爵肩下而坐。而卫献公虽然是侯爵,只是由于他的地位最近下滑很多,所以要坐在郑国国君后面。
齐国国君也是侯爵,虽然国家很大,很是灭了几个国,但他依然要坐在不被晋国人待见的卫献公肩下——没办法,相比姬姓卫国国君,姜氏的侯爵爵位稍低,只能如此。
晋国公卿的排位当中,没有赵武的座位,这是因为赵武是盟会的主持人,盟会中所有的礼节将由他完成。
大殿上、鼎炉内炉火熊熊燃烧,掺杂了许多香料烘烤出来的猎物,散发出扑鼻的香味,庖丁(厨师)不时上前揭开炉门,随着炉门打开,人们可以看到发红的炉膛壁,以及烘烤得金灿灿的猎物。
自鲁国国君之下,列国诸侯们纷纷祝酒颂诗,歌唱着这场盛会,不一会儿,庖丁熄灭了炉火,几个人合力用一个巨大的叉子小心的取出烘烤的猎物,而后将烤熟的猎物放在三个巨大的托盘中。
鲁国的执政叔孙豹起身颂诗,双手献上一柄锋利的战刀。这柄刀不是鲁国出产的,它依旧是赵氏精心锻造而出,叔孙豹献刀开启了割献的仪式,赵武拿起刀来,象征性在鹿头上割了一刀,紧接着,庖丁上前开始肢解这只鹿。鹿头连同鹿的脖子被整齐的放到托盘上,旁边用一些水果装饰,赵武单手托起托盘,将鹿头献给国君,而后他接过庖丁肢解的鹿肉,一个个分送到列国国君的桌子上。
列国国君接受了赵武的割献,吟唱不同的诗句感谢晋国的馈赠,双方彼此唱酬,如果碰见彼此都欣赏的诗歌,堂上还要奏乐以示庆贺。以上这些仪式都是在杀牲,对天盟誓,立盟约,然后掩埋牺牲(祭祀用牛羊)和盟书等几个环节以后进行的。繁琐的立约之后,盟誓已经埋藏于地下,该大家享受口腹之欲了,主持仪式的赵武亲自将三只烘烤的牲畜一一分送完,不久,晋平公桌子上被三只巨大的野兽头堆满,站在堂下几乎看不到他的小脸。
作为霸主,晋平公只能享受头颅上的肉。但春秋时认为,臀部的肉与腿肉最精美,如今那些精美的肉都被列国诸侯分享了,所以,坐在上首的晋平公苦着脸,寂寞地望着他桌案上的三只兽首。
其实,他能享受到兽首肉,也该知足了,仪式主持到这会儿,赵武连一口饭都没吃上,只是你来我往,喝了一肚子酒水。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中华饮食文化吗?它渊源如此久,或许,连春秋时代都不是它的起始,真要追寻它的起源,大约能上推到石器时代的氏族社会。
列国诸侯与晋国正卿分享了三只野兽身上的肉,这三只野兽虽然体积很大,但架不住人多,于是,级别不够的人,分到盘中的只是一小撮肉丝,至于诸侯手下的卿大夫,他们像赵武一样,一点食物都没能分享到。
此时,季札饿的两眼发绿,他正想跳出来挑挑毛病,指责盟会上使用的三牲不符合规则(龙不是祭祀品),只听叔孙豹伸长脖子,一边频频咽着吐沫,一边说:“我已经闻到了烤鸭的香味,大约,著名的‘薄饼烤鸭’快好了。”
果然,叔孙豹话音刚落,百余名庖丁手里托着小托盘,迈着小碎步进入殿中,在每人面前摆上了一只皮焦肉酥的烤鸭,紧接着,一队队侍女手里托着棋盘,棋盘上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碟子,还有一大叠“薄纸”——这是一种如同纸张一样的薄的面饼。
子产也不客气,他捅捅叔孙豹,问:“听说你在赵武子府上住过,知道如何品尝这种鸭子,请先动手,为我们做一个示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