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公:“寡人只是喜欢音乐艺术罢了,您还是弹弹吧!”
不得已,师况操琴弹奏《清角》。
弹罢一段,只见一片黑云从西方逼来;
弹罢二段,狂风突起,暴雨骤降。席上,帷幕裂了,杯盘破了,房瓦掉落,满座人一哄逃散,平公被吓得爬在廊室里不敢动弹……
于是,晋国大旱三年,赤地千里,平公本人也身染重病……
在这场赤地千里的旱灾当中,赵武的战船缓缓驶过旧都绛城,绛城城边,齐国人堆砌的武军依旧在那,赵武见到这一耻辱的标志,转身询问前来迎接的女齐:“怎么,这个武军还没有拆除?”
女齐躬身回答:“元帅自从曲沃回来后,除了他的儿子范鞅外,元帅再不愿意见其他外人。而范鞅目前正忙于瓜分曲沃,与魏氏、韩氏争的不可开交,故此忘了下命令拆除‘武军’。此外,如今国内士卒连番征战,武卫军三个师已经打残,再也征召不起来响应赋税的人,所以这座武军一直未能拆除。”
稍停,女齐松了一口气,说:“如今副帅回来了,那就好了,这段时间国内一切军务与政事都陷于瘫痪,副帅回来了,刚好可以让我晋国恢复元气。”
赵武忽然间想到,女齐真是当初押解卫献公回国的人,早听说卫献公将被释放,可是赵武回国的时候,卫国依旧没有君主存在,卫献公的踪迹似乎彻底消失了,赵武忍不住问:“卫国国君如今在哪里?”
女齐咧开嘴一笑:“原本君上打算释放卫国国君,但卫国国君却替宁喜与北宫遗求情,你想,如果宁喜与北宫遗若是无罪,那么谁有罪?究竟谁该替我晋国被杀的三百戎卒承担责任?所以君上改了主意,把他们继续囚禁在士弱的府上。”
赵武拍了拍船舷,大声赞赏:“很好,君上做得很好,扣留卫国国君,正方便孙林父巩固自己的领地,也方便我晋国稳固在卫国获得的领土。
另外,卫国国君也做得很好,没想到,这个从不肯为自己行为负责的卫国国君,这次居然肯为自己的执政求情,居然肯承担这个责任!”
稍停,赵武指了指绛都城外的武军:“把这座武军留下也很好,我们晋国百余年来,不曾被人攻入国内,但这几年,却三次被人入侵,留下这座耻辱的纪念碑,可以让国内的人都警惕,我晋国虽然强大,但是我们也有庇护不了自己国民的时候,让后世子孙永远警惕呀。”
赵武这么说,女齐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我晋国也有庇护不了自己国民的时候——当我晋国大夫陷于内斗的时候,那时,即使我们很强大,也免不了被人欺负到头上。”
女齐思索着,把目光转向赵武,他嘴唇蠕动着,想说点什么,眼角突然瞥见两三只战船离开船队,在黄河北岸靠了岸,紧接着,一队士兵匆匆的走下了战船,向着远处奔去——所谓“远处”,指的是赵氏领地方向。
那队奔向远方的士兵打着齐策的旗帜,女齐嘴唇动了动,马上又装作若无其事,转过脸去望着河岸。
河岸上,赤地千里。
女齐叹息了一声,感慨说:“自开春以来,今年滴雨未降,许多河水已经干涸,露出了河床,河里的鱼鳖躲在烂泥里头苟延残喘,原先韩氏、魏氏、智氏以及曲沃栾氏,拥有的土地都是良田,如今这些人的土地上,田地大块大块的龟裂,种下去的粮食多数旱死,今年粮食减产已经成了定局。
粮食还则罢了,今年我们国内的青壮要么在征讨曲沃,要么随你出战国外,由于井水枯竭,河水断流,我们连战马都纷纷渴死,牛群更是大面积死亡,而山中的野兽由于青草都已经干枯,也无法获得食物,连道路两边都可以见到饿死渴死的野兽,这真是一场灾难啊。”
稍停,女齐又补充说:“听说甲氏倒因此因祸得福,原先甲氏到处都是沼泽地,无法开垦出良田,这次干旱过后,甲氏的泥塘变成干枯的硬地,而湖泽则变成水田,各家族都因为干旱而缺粮,唯独赵氏例外,赵氏因为有甲氏存在,倒是不缺粮食。”
女齐说这话的时候,河岸上星星点点散布着行走的旅人,这些旅人神情疲惫,边走边大声喘息着,不过,河岸边的树木还是郁郁苍苍,只是滔滔不绝的黄河水水位线至少下降了两米左右,而沿着河岸,由近及远的地方仿佛是一副由绿到黄的调色板,越靠近河岸,颜色越是浓郁,而远离河岸的地方,色彩由淡绿变成苍黄,最后变成了一副沙漠的泥土色。
田苏轻轻摇头:“往年的时候,河岸两边全是络绎不绝的商队,但现在河边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行人,没有马队,没有车队,看到大家走路的神情,都懒洋洋的,仿佛随时要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