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昧热血沸腾,他站起身来,大声邀战:“我吴国视楚国世仇,长兄阵亡在楚国人手里,次兄被楚丘所刺杀,余昧没有其它的本领,愿与楚王亲卫拼死一搏,请元帅扶着战车的辕木,观赏我与楚将的相戏。”
刚刚回到中军的中行吴也躬身劝解:“元帅身负指挥重任,不能轻出。我阿吴刚才只不过下场热了热身,请让我再下场去搏杀一番。”
齐策突然插话:“可以让吴军出场,吴军是我晋国姻亲,由吴君出场,不算轻慢楚王。吴军人少,可以位中央,左右各放武卫军一个师,而武卫军第三师殿后,作为攻击预备队,如此,最为稳妥,吴兵力弱,我们不妨先行‘授兵(分发铁制兵器)’。”
赵武慨然应诺,吴君余昧慷慨激昂的走上战马,等他的战车进入战斗位置,吴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新武器,一阵冷风吹来,他忽然恍然大悟:“赵武子刚才说什么,他说战争拼的就是资源,还说富国依靠军械跟人拼,而穷国、落后国家拼的是人力。现在晋国人拿出武器来授给我们吴人,我吴人流血,晋人消耗武器,这算不算一种资源拼搏?”
由不得吴君多想了,这次楚王的亲卫队左广、右广首先发起进攻,连续的失败让生性浪漫的楚人感觉到羞辱,他们舍身忘死的冲面前的死仇吴人杀去,战斗一开始,场面激烈的无以复加,大多数楚国士兵忘了躲闪,忘了格挡,几乎一命换一命,与吴人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相互以命搏命。
吴人的凶性也被楚人的狂烈激起来了,他们疯狂的叫吼,毫不犹豫的与楚人争锋相对,比拼谁的骨头更硬,吴楚两军的态势仿佛两枚鸡蛋迎面相撞,剧烈的碰撞下,谁也不能幸免碎裂的下场。
指挥车上,赵武说着风凉话:“楚国人怎么不与我晋国人以命换命,他们如果跟我们采用这种打法……”
军法官祈午紧张的看了一眼惨烈的搏杀,他情不自禁回答:“我们的铠甲坚固,如果楚人用这种打法跟我们晋国人交锋,恐怕他们……”
中行吴不满的打断了谈论,厉声说:“吴人在为我晋国流血,现在谈论这点,太不恭敬了吧。”
正说着,分列在吴军两翼的武卫军开始向战场中心聚拢,赵武刚才谈论的事情应验了,依仗着铠甲坚固,武器锋利,体格雄壮的武卫军像一柄锋利的餐刀割入了奶油当中,毫不费力的刺穿了楚军的阵线。
北方人本来就比南方人个子高,体格魁梧,这是由于环境造成的。在寒冷的北方,雄性性成熟比较晚,会有更长的发育时间,因此他们的身高普遍都比炎热地区要高大。而寒冷的冬天,也意味着动物体内要储存更多的脂肪,才能抵御寒冷的气候,因此,北方人普遍都身材魁梧。
在原本的时空中,战国时代的魏兵其体格成为天下各国之首,连一向凶悍的秦兵,面对高大的魏国人,一时之间都要连连吃败仗。此刻的晋国,经过赵武的刻意经营,选拔出的武卫军士兵,无论从体格上,营养上、训练水平上,以及装备水平上,都远远超过南方楚国人,不久前武卫军这三个师曾给楚国人以深刻的教训,这次他们重新上场,即使是楚王的亲卫队,精锐的左广右广,也难以占上他们的便宜。
更何况左广右广的凶悍气息刚刚与吴军消耗了,而且晋国人是从侧方发动侧击的,赵武本身就是春秋时代侧击无敌的存在,诸多因素加起来,那群武卫军士兵仿佛大熊闯进了羊群……
战役进行到此处,晋楚双方打了个三比零,继续拖延战争进程似乎毫无意义,楚王为了挽救他的精锐部队,不停的将军队投入战场,联军方面,赵武也不得不逐次添加兵力,最终,第三轮攻击变成了一场大混战,楚军所有的兵力都出动了,赵武最后也动用了附庸国的军事力量。
场中心还在鏖战,随着军鼓声,郑国与宋国军队出场了,郑国军队素来逃跑第一,他们的军队上阵,几乎对战局毫无影响,而这时,宋国与郑国的外交关系极为密切,宋国人虽然以不屈著称,但因为有郑国军队的伴随,他们不愿打的过于精彩,使自己的友好国家过于难堪,所以这两国军队一上场,非常有默契的摆出了燕形阵……
跟现代人的认知不同,在古代,在战车是战场主力的时代,燕形阵意味着:我是来打酱油的。
郑国与宋国的军队不约而同的将指挥旗位于自己阵线中心,以国中猛士当做排头兵,整个阵线斜斜的向外张开,排在最先锋的那些国中勇士们不是向正前方突击的,他们斜斜的向两军侧翼进发,以至于这两国的进攻阵线,随着攻击群的推进,呈现出一个外“八”字形状,越走,这个“八”字扯的越开——这种阵型也是通知楚军:我是来打酱油的,别跟我认真,咱到战场上,就是来看风景的,你们侧后的风景非常美,连个战斗人员都找不见,我军就喜欢这样的风景。
宋郑两国士兵越走越轻松,越走“八”字扯的越开——在他们的“八”字底端,是参战的鲁军。
鲁军跟宋军、郑军不一样,鲁国是礼仪之邦,非常知道感恩图报,他们依赖晋国的保护在大国夹缝中生存下来,而且最近一场战役中,晋国人为他们大大的流血了一次,使得他们不仅把失去的领土收了回来,而且新占领了许多齐国的领土,使得他们的国土面积反而超越了世仇齐国。鲁国人感受到这种恩惠,战前的时候,赵武对鲁国的不思进取又非常不满,话中严厉的斥责了叔孙豹,叔孙豹回去后,把他所遭受的羞辱转告了鲁军,鲁军上下全体感受到了这种羞辱。
晋国对鲁国有大恩,鲁国普通百姓都能感受到赵武对鲁国的倾力支持,如今晋国为鲁国的出工不出力而发怒了,他们感觉自己过去为鲁国流淌的鲜血白费了,鲁国人怎能忍受这种轻蔑。
临上阵前,叔孙豹已经做着战死的准备,为了澄清晋国对鲁国的误解,为了挽回晋国对鲁国的失望,叔孙豹准备流自己的血,来洗刷这份耻辱,所以他上阵的时候,连铠甲都没有披,在楚国的初冬天气里,叔孙豹一身白色葛衣(穿这种衣服,在春秋中是吊丧),他连头盔也不戴,拎着宝剑坐在车上,吩咐自己的车右:“别为我挡箭,晋国人需要我鲁国的血,就让我替鲁国流血吧,只有我流了血,鲁国才能用更少的鲜血,换回晋国的尊重。”
吩咐完自己的车右,叔孙豹又叮嘱自己的御戎:“你其他的不用管,只管往楚军纵深冲击,我是去求死的,等我战死之后,你把我的尸体献给武子,这样,武子会看在我的面子上,更加的爱惜鲁国,我鲁国有了晋国的关注,今后五十年不用担心齐国的欺辱。”
一身葛衣的叔孙豹坐在战车中当先冲击,这种视死如归的气概极大地感染了鲁军,鲁军士兵相互谈论着:“执政这是想流自己的血,以便让我们安然回家,我等都是男儿,怎敢丢下执政,独自含羞忍辱的回国,就让我们战斗吧,但愿我们死在执政的面前,省得回国后遭受家乡父老的羞辱。”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宋郑两国懒洋洋的攻击当中,不要命的鲁军一旦上场,立刻让战场的形势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