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些之前来这里避难的安息商户就真的瑟瑟发抖,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了。
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安息人,然后被痛打一顿还没地方说理。
更害怕被要求补偿因此受损的魏国商户。
当然,镇西都护府也不是没有官员提出这样的想法,没收安息商人的财产来补贴魏国商户的损失,这样的行为被曹昂拒绝。
我们是官员,不是强盗,明知道这样的事情和安息商人没有关系,却还要这样做,损害的是国家的名誉。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了缓解矛盾而把锅甩给安息人已经是极限,更进一步损害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实属不必要。
万一这样做了,影响了未来安息国恢复正常以后不愿意再来魏国贸易,岂不是国家更大的损失吗?
曹昂拒绝了这样的行为。
可是事情并未就此结束。
这只是连锁反应的第一步。
旅店和酒肆倒了,下游的一些与他们有商业合作关系的人们也失去了生意来源。
安息商人不来了,需求量骤减,一些做手工艺品,或者酿酒,还有给城内酒肆、旅店提供粮食蔬菜的人们也没有生意做了。
镇西都护府或者说整个魏帝国的经济模式还是比较单一的。
主要就是农业,在农业之上,发展了一些商业和手工业。
城池周边遍布着屯田农庄,承载着主要人口和主要的生产任务,城池里则分布着一些商业店铺,依靠着农业产品来经营商业,他们花钱和城外的农庄订购产品,以此满足自己的需要。
经济繁荣时期是这样的。
城外农户和城内商户结成利益同盟,一边给钱一边供货。
供不应求的时候,农户也会在官府的组织和鼓励下努力扩大耕种范围,开垦更多的荒地以满足城内商户的需求。
结果经济萧条来了,商户倒下了,农户生产出来的东西没人买了,只能放在家里干瞪眼。
粮食还能放的住,放个几年不成问题,总能吃完,卖不出去就卖不出去。
可是蔬果就不容易放住,价格还贵,还挤占了种植粮食的土地,一旦赶不及在腐坏之前吃掉,就是血亏,亏得还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年头粮食才是主要的食物,能吃上蔬果的从来都不是普通民众,而是有钱人,更别说西域地区生产力远不如中原地区。
中原农业发达地区的农户们温饱已经不成问题,还能隔三差五搞点荤腥解解馋,西域地区的农户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搞点蔬果吃吃肉,平常还是吃粮食和盐菜填饱肚子。
蔬果他们根本舍不得吃,一般都是卖给城内商户做外国客商的生意,自己用来赚钱,几乎等与经济作物,经济作物拿来自己吃,简直是浪费。
更别说保质期很成问题。
于是很多老农进城对着城内商户破口大骂,说他们没良心、没用、伤天害理之类的。
但是商户们一推六二五——全是安息人的错,他们现在也没钱了。
老农无奈,最后也只能骂骂咧咧的自认倒霉。
毕竟生产出来的主要还是粮食,蔬果是少数。
吃掉吧,也亏不到哪里去。
多余的农产品没人买了,只能自己吃自己解决掉,肚子倒是没什么问题,能吃饱,不至于饿死,但是农户也没有余钱了。
没有余钱,也就没办法扩大生产并且促进消费,这进一步导致城内的经济衰退,更多商户遇到了生意量下降的危机。
整体经济走势都开始下行,恶性循环已经形成,镇西都护府的经济发展势头被当头一棒打到再起不能。
于是资本相对雄厚、短期内不会遇到经营危机的大商户们也跟着怨声载道起来。
骂自己贪心,骂安息人废物、没用,也暗戳戳的说那些鼓励他们办理商务的官员太心急。
现在生意没得做,成本还要不断指出,利润少得可怜,乃至于维持经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总而言之就是怨气很大。
从流言被压制住的那一天开始,曹昂才发现自己一开始为经济萧条所做的心理准备远远不足以应付这样剧烈的冲击。
一个接一个的麻烦找上门来,一个接一个的麻烦追到他的屁股后头,踢着他的屁股逼着他不断的往前走,让他手忙脚乱。
就算利用安息人转移了部分矛盾,可是那种巨大的压力依然压在他身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各种出乎意料的消息,各种意想不到得情况,非常考验他的随机应变能力。
他连饭都吃不好,或者说根本没有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和心思,忙的就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根本停不祝
镇西都护府正在面临着建立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