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陈老说话的,是向来与他交好的史老。
史老年岁比陈老还要大上七八岁,是历经两代帝王的老臣子了。
他说起肖利,陈老还有些恍惚,反应不过来。
但恍惚之后,陈老盯着那力大无穷的年轻匠人看了半响,舔了舔嘴唇:“史老眼神儿还挺毒辣。”
史老抚着花白的胡子笑了:“说起来也曾是与肖利同僚十来年,他的相貌过了这么些年,倒是难忘。”
难忘吗?当年史老可是与他人一同上书,揭穿肖利贪污受贿的事实呢。
这么些年,他应当是日日夜夜都想着肖利罢。
陈老并不揭穿他,只道:“几年前圣上为了太后大赫天下,想必这肖家也在赦免的名单中,因而才能从北寒之地回到京都来。”
史老仍旧笑着:“这大贪官的后代,看起来混得不如何埃”
史老今日的话语,比起平日要尖酸刻薄得多。
陈老笑了一笑,没有再附和。
肖利虽然有罪,但他的孙子当年怕是还没出生罢。这罪不及后人,况且那年轻人如今靠出卖劳力生活,也没什么可讨伐的。
二人的谈话声并不低,一字不落地落入赵承德的耳中。
大贪官肖利吗?
赵承德记得当年肖利被斩头时,他不过才堪堪考中进士,还没有做官呢。如今倒是没想到,肖利的孙子竟然做起工匠,给他们康乐坊建起坊门来。
不得不说,那宋景行的确有几分本事,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部分工匠们就已经在开始清理地基,而另一个部分的工匠则跟在后面加固。
坊门虽然崩塌了,但地基大部分还是好的。
工匠们似乎并没有动用别的多余的材料,地基就修复好了。
转眼已经是用午膳的时候,康乐坊的人家都是小官吏出身,自然是要用午膳的,想来工匠们也要歇息用饭,这坊门一时半会也修复不好,便决定先家去饱食一顿,歇完午觉再过来监工。
陈老离开前,瞧见史老眼神阴骛地盯着肖利的后人,倒也没有说话,只与赵承德打了一声招呼便离开了。
赵承德此时对宋景行的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他虽然不懂营造之术,但工匠们的手艺还是瞧得清清楚楚的。他们的手艺,可比此前的营造坊门的那帮乌合之众要好多了。
赵承德思虑半响,招来长乐附耳几句。
长乐听完,朝宋景行疾步过去。
长乐很快又回来了:“二老爷,宋郎中道,不必了。”
也罢,宋郎中自有安排。
赵承德原是想安排长乐,让他替宋景行采买馒头之类的与工匠们食用。那日宋景行说要查明真相时,他可瞧得清清楚楚,朱志平脸上的表情是不赞同的。他不省得宋景行今日来修复坊门是不是得到上司的允许,但按照工部向来的尿性,宋景行今儿是自掏荷包,请那些工匠来的罢。
想当年,他初初为官时,也是抱着这么的一腔热血的。
如今的宋景行,与他还真是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