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小丫鬟被抽得蜷缩在一起,血肉模糊,气息奄奄。
是她的生辰,倒不好见血的。
钟曼如此想着,当即命人将小丫鬟投入冰冷的水池中清洗干净。
却是在当晚,那两个小丫鬟发起高热来,不停地抽搐。下人来请示她,要不要灌些汤药。
钟曼漫不经心:“不过是两个东西,养养便好了,用不着浪费汤药。”
却是在当晚,两个小丫鬟竟是熬不到次日清晨,便一命呜呼了。
这样的小事,钟曼都不须得知晓,自有她娘陆氏给干净利落地处理了。幸得那两个小丫鬟是从远处买的婢女,是贱籍,便是打死也无人置喙。但毕竟女儿生辰当日出了人命,可不是一件好事。女儿还小,会梦魇的。
陆氏一语成谶。
钟曼的生辰过后不久,竟是真的开始夜夜梦魇起来。她总是梦到那两个小丫鬟一身血肉模糊的朝她走过来,说要将她带走。二人啜泣着说,都是二人素日里服侍得不好,姑娘才将二人打死的。她们此时已经好好悔过,预备将姑娘服侍得更好。
钟曼自然是被吓得半死。
虽然爹娘一再劝解,人死不能复生,更是阴阳两隔,怎地还能将她带走呢。
可钟曼还是一日一日的萎靡起来,眼看着便要像开败的花那般凋零了,钟西江慌了手脚。他便是官做得再大又如何,眼看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钟家此后便断了香火。
幸得陆氏信佛,将钟曼带到宝相寺,钟曼竟再没梦到过那两个小丫鬟。
这一住便是好几年,钟西江想着女儿也大了,对当年的往事理应有了承受能力。却是才将钟曼一接回家,钟曼便又开始梦魇。
钟曼已经离不得宝相寺。
那也没关系,钟西江已经策划好了,届时钟曼成了亲,便白日回钟家,夜晚则回到宝相寺居祝
而石三郎恰好是不上进的郎君,用来配钟曼正好。
赵锦衣言笑晏晏地问那妇人。那妇人自进了门,便紧紧地攥着挎篮。听得赵锦衣问钟曼,她抬眼看了一眼垂垂的帘子:“这位姑娘,与我家姑娘是旧相识?”她与赵锦衣虽然隔着一道帘子,却还是能听得出来,问话的人年纪不大。
也怪不得她有这么一问,钟曼自小性情暴躁,这几年又长住宝相寺,是没有什么朋友的。忽而来了个面生的姑娘,问钟曼精神可好,倒是让人生疑。
赵锦衣看着那妇人。
妇人虽然有了些年纪,眼角处尽是细细的鱼尾纹,脸皮微微有些黑,但是还能从五官中看出,妇人年轻的时候,容貌还算清秀。
她的神情,带着厚重的防备。这种防备,却不像是对主人的忠心。
赵锦衣也不着急。她有三日的时间来对付她。
赵锦衣声音轻轻:“不省得这位婶婶,是哪一府的人士?”
妇人有些硬梆梆的答道:“姑娘虽是贵人,但无端端地将我拦下,耽误我采买,不省得姑娘可担当得起?”
她这番话,却是有些威胁的意思。她言外之意,若是赵锦衣的身份并不比钟曼尊贵,还是早些趁着哪里凉快便哪里去。
赵锦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面,不由得紧了紧心神,担忧地望向赵锦衣。
这妇人瞧着,不是个善茬。若是她此时选择大喊大叫,夺门而出,四妹妹能压得住吗?
赵锦衣还给赵锦云一个安抚的眼神,才慢吞吞道:“你乃是太原府人,来京都的时日也不短了,约莫也有十来年的光阴了。这十来年你勤勤恳恳,深得钟家信任,才做了采买的婆子。这位婶婶,不知我说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