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拎了拎男子,男子纹丝不动。他一个人是抬不动的。只好叫人了。
长春往外头一站,瞧见不远处的街道上,有几个脚夫正抹着嘴巴从小食肆里走出来。长春不用看也省得,这几个脚夫吃的肯定是猪下水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成的食物。但是听说,可香了呢。
长春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决定哪天姑娘不大差遣他的时候,就去吃上一碗。
受了重伤的男子很快被长春雇佣的脚夫抬进附近的医馆里。
赵锦衣早就打发玖娘回去,她独自在马车里将玖娘写的血书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看完良久,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为母则刚,玖娘能将这份血书写得这般语句通畅,字字泣血,比起她亲哥赵修远写的还要强一些,想来是花费了不少心血。
只不过,她说的也是真的。
这一份字字泣血的血书到了大理寺那些铁石心肠的官吏手中,不过是惹那些人一笑罢了。
哪个官吏的家中,不打死过几个奴才?便是以前她赵锦衣身边的奴婢,也是被阿娘狠狠地处置过的。这世道最不值钱的便是奴仆的命。不是她赵锦衣胡说,鲁国有律法,耕牛不可胡乱宰杀。可奴仆的命,却是比耕牛要廉价得多。
虽然这钟西江手中的人命,要比常人多上一些。玖娘更是掌握了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但怕是玖娘还没有踏进大理寺的门槛,人就被乱棍打死了。
赵锦衣小心翼翼地将血书收起来,折好,放在一个锦囊里。
她收集到与钟西江有关的信息,比玖娘的要多得的。钟西江身为鸿胪寺卿,职责是总掌外国使者朝贡、设宴慰劳、给赐、迎送之事,文武官、宗室丧葬等等之事。倒是个肥差,怪不得死活要独女钟曼招赘婿,好继承钟家的财产。
但贪污比起勾结外国使者来,自然是后者更让圣上雷霆震怒,他的仇人拍手称快。
钟西江一倒,怕是石三郎的父亲也不好过。石家不好过,又怎地还会想到要替小儿子下定别的姑娘呢?
三姐姐的婚事,怕又是要横生枝节。
赵锦衣将锦囊收好,托着下巴想道,还是她喜欢的宁咏好,专心读书,一心只奔远大前程去。
听说,宁咏的大哥宁峰要成亲了呢。
头上的哥哥成了亲,明年的春闱再下场,到时候过了殿试,宁咏就可以做官……宁咏做了官,就可以成亲了……
赵锦衣想得美滋滋的。
坐在车辕上的梅染低声道:“姑娘,长春回来了。”
长春是回来报帐的:“姑娘,那人重伤,要花费不少银钱咧。不过,倒是有脚夫认出了那人,说是康惠坊的工匠,姓肖,家中只得一个病怏怏的寡母,想来也是出不了诊金与药钱的……”
赵锦衣打断他的话:“拢共多少银钱?”
长春道:“二十两银钱……他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如今又昏迷不醒,又流了甚多的血……医工估摸着,应是伤了脏腑……”
一只纤细白净的小手从车厢里伸了出来,上头是一张薄薄的银票。
救人是当然,但不能为了区区二十两,而耽搁了三姐姐的婚姻大事。
赵锦衣在车厢里冷酷无情道:“速速了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