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院窗外阳光灿烂,赵锦衣进门时,三叔父赵承欢肥硕的身子正挤在檐下的太师椅中,正在逗趣鹦鹉。
赵家人长得都不差,赵锦衣曾记得,三叔父在年轻的时候,也是生得十分俊秀的。可眨眼不过几年,三叔父竟肥硕得像头猪。
不仅仅身子像猪,却是连脑子都糊满了猪粪。
赵锦衣如此想着,缓缓走到赵承欢面前。
少女穿着素色的春衫,梳着双髻,好像可亲的邻家少女。
阳光灿烂,赵承欢被日头晃了眼,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总是爱笑的妹妹。
都二十年过去了,妹妹……早就过了奈何桥,重新投胎做了人罢。
赵承欢心中想道,怪不得老爷子独宠赵锦衣,实在是因为,赵锦衣在一众孙女中,眉眼间生得最肖似妹妹。可只是肖似,妹妹的古灵精怪,是赵锦衣远远比不上的。
因着这一点想法,赵承欢对赵锦衣变得有些客气:“你祖父还未醒,你年纪到底还小,不用时时往泰安院跑。”
赵锦衣微微一笑,在赵承欢旁边的太师椅坐下:“侄女是来寻三叔父的。”
旁人远远瞧着,叔侄二人一团和气。
赵承欢按耐着脾气:“苗姨娘的事情我差人去查了,还没有结果,侄女关心三房的事,三叔父在此感谢了。”
赵锦衣拈起一粒瓜子投喂鹦鹉,漫不经心:“哦,贼喊捉贼,也不省得何时才有结果。”
她这一句话,顿时让赵承欢暴跳如雷:“小蹄子,你又胡言乱语什么?”
鹦鹉吃得甚欢,啄着赵锦衣的手掌。
有些痒。
赵锦衣抬眼看三叔父的脸,啊呀,好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她仍旧漫不经心道:“苗姨娘为什么一尸三命,胎儿为何又被挖去,三叔父最为清楚不过。虎毒不食子,三叔父竟是连畜生都不如。”
赵承欢忽地笑了,他硕大的身子仍旧缓缓坐下,抓了一把瓜子在手中玩弄着:“想不到侄女年纪小小,竟然这般聪明,怪不得将一个玲珑书局经营得风生水起。”
赵锦衣目露锐光:“三叔父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也不浅。”
是她轻敌了。
原来最大的敌人就隐藏在自己身边。
赵承欢叹了一声:“你瞧这康乐坊的姑娘们,哪个不是日日安分的在家中绣花摇扇子,哪个像你,镇日的往外头跑。这不就让人多了几分疑虑,再悄悄的打听打听,你在忙些什么,不就一清二楚了。”
赵锦衣不语。
赵承欢玩弄着瓜子:“还有那个愣头青宋景行,一个工匠出身的小官吏,竟然妄想扳倒忠王。我想了想,正好你们走得近,不妨一起将你们了结了,还能落一个相互倾慕、一起私奔的好名声。”
赵锦衣道:“三叔父……还挺歹毒的。不过,侄女想晓得,那忠王,究竟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三叔父终究是赵家人,赵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三叔父竟是不省得这个最基本的道理?”
“嗤。”赵承欢轻蔑地嗤了一声,眼睛眯成一道缝:“你们大房、二房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公中分钱的时候,会多给我一份吗?当年我被贬官,两个兄长,有哪个拉我一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呸,不过是些哄人的玩意。还是忠王实在,许我一生荣华富贵,便是老爷子驾鹤归西,我也用不着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