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衣忍着痛,才赶到泰安院坐下来须臾,话都没来得及与祖父说,外头就喧闹声一片:“大老爷!大老爷1
赵锦衣垂下眼,看着昏昏沉睡的祖父,心中一片阴骛。自从三叔父要将三姐姐送与别人做妾后,赵家有些人便按耐不住了。
千年寒冰非一日之寒,一旦失去祖父的压制,赵家便失控了。
赵承泽大步进来了,望着守在父亲身边的小姑娘,脸上露出慈爱的微笑:“这便是衣儿了罢,相貌倒是与二弟有几分相似。”
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赵锦衣乖巧地垂下头:“侄女请大伯父安。”
这不是挺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嘛。赵承泽很满意。他是长房长子,一句话下来,二弟二弟妹还不是得听他的话。虽说赵家不能尽靠一个小姑娘,但身为赵家女,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得毫不犹豫踏进去。更何况,进宫能享受荣华富贵,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梦想。
赵承泽笑得越发慈爱:“好侄女,可真是有孝心。你祖父如何了?”
他边说着,垂头看了一眼老父亲。
十来年不见,父亲自然是老态龙钟,行将就木,一只半的脚踏入棺材了。老父亲一死,他们赵家三兄弟就得丁忧。赵承泽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像他们这般勉强吊着车尾才能做上小官吏的一旦丁忧,仕途危矣。是以他才迫不及待地从江州赶回来,想曲线救赵家。若是赵家姑娘进了宫,得了天家宠爱,便是他们丁忧几年,天家也会想起他们来的。
面对要算计自己的人,赵锦衣着实没什么好脸。她语气淡淡:“祖父素来宠爱我,如今祖父病了,我自然是要尽孝的。”
赵承泽自是也听说过老父亲独宠赵锦衣。但哪有如何,再宠爱的孙女,那也是要出嫁的。难不成老头子还要替她招赘婿?
赵锦衣对他冷淡,他也不在意,只笑得更慈爱,语重心长道:“好侄女,你阿爹阿娘若是待你不好,胡乱替你定下婚事,你可要跟伯父说,伯父且去训斥他们。若是你要退亲,伯父也是能帮你作主的。”
赵锦衣忽地笑了,笑容甜美可人,让赵承泽看了不由得心神一颤。他们赵家人,个个都生得这般好。若不是顾及……咳,他怕自己都忍不祝
她甜津津道:“大伯父风尘仆仆才回到家中,便要替侄女作女,侄女可谓真是受宠若惊。”
嘴上说着受宠若惊,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半分关系。
赵承泽正要顺着赵锦衣的话头夸赞自己一番,却听得赵锦衣忽地语气淡淡:“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爹娘尚在,怎么也轮不到伯父作主罢。”
赵承泽是个老狐狸。闻言他也不恼,只笑得更慈爱:“侄女孝顺,是二弟二弟妹教得好。不过呢,有些孝顺的行径,是不值当的。在伯父眼中看来,儿女过得好,才是尽到做父母的责任。”
赵锦衣笑得更甜了:“倘若儿女过得不好呢?比方如今还在申家水深火热的过着日子的大姐姐,大伯父如今也回来了,是不是要到申家去,替大姐姐出头。”
赵承泽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大女儿了,闻言故作惊讶道:“竟有此事?伯父不省得。”
“侄女可不敢诓骗伯父,上回侄女在宝相寺外偶遇大姐姐,却见她瘦骨伶仃,似是一阵风都能吹倒。旁人不省得的,还以为她是从别的地方逃难来的呢。可不成想,她自个的娘家就在京城里。”
赵承泽面上挂不住了:“你说的可是真的?可你大伯母,从未提及过此事。”
赵锦衣笑吟吟的:“大伯母素来报喜不报忧,且她日夜操劳中馈,哪有空闲管大姐姐的事情?侄女说的是真是假,大伯父将大姐姐接回来不就省得了?便是申家再过分,闻得岳丈外放回来,亲自上门去接,还能不放人?”
赵承泽被赵锦衣话赶话,当即顺着话头应下来:“他申家有这个胆子1
赵锦衣笑道:“那侄女便去禀告大伯母,让她清扫庭院,预备迎接大姐姐回来。大伯父,侄女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