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只管每天坐在柜台边上,听酒楼里客人讲些趣事解闷儿,这一天陵海居十分热闹,只见两三桌的食客凑在了一起,其中一个食客讲:“这雍侯的女儿被家里的年轻管家给拐跑了一整年,如今回来还想再嫁当初订了亲的李郎,那李家当然不愿意,可是雍候在这咸城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威望极高,非说他那私奔的女儿是上了清虚宫学艺去了,这学艺归来自然要嫁人,李家不想娶又不得不娶。”
正在众人纷纷为李家抱不平的时候,一个小仙官打扮的人拨开人群,一屁股坐在桌上,翘起了二郎腿,抓了一颗桌上的果子放进嘴里,比划着手和众人说“你们知道什么?这事儿啊,全怪那天宫的夜游神,话说,这李朗和雍候的千金那是月老系了红线的大好姻缘,结果夜游神有一次去拜访月老的路上,遇见了不怎么待见他的青鸾鸟,还被青鸾鸟啄坏了大红袍,到了月老的仙宫,随随便便从那月老种下的仙树上扯下一条红线想要补袍子。这红线啊!好巧不巧,就是雍候家千金和李朗的这一条,这红线扯下来一看,颜色太鲜艳了些,补袍子不合适,夜游神这又笨手笨脚的系回去,结果系错了红线,把雍候家的千金和那年轻管家的名字系到了一起。直到过了一天,月老想着他还没给雍候家那年轻管家定下姻缘,打算把年轻管家和一个小厨娘系到一起,结果看到那条红线被动了,急急忙忙的改了回去。所以,这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雍候家的小姐啊,最近她就回来了,重续和李郎的姻缘,说起来这也是造化弄人,要怪只能怪那夜游神。不过!这夜游神也答应了月老要将功补过,这李家的家运啊,原本到了这一代是无后的,夜游神替他们家求了个情,将一个要下凡的神仙的胎元放进了雍候千金的肚子里,她只要嫁入李家,李家就会有孩子出世。”
“你怎么知道?说的如此悬乎?”周围食客一脸不屑的问小仙官。
“我这一次从天宫来,是给雍候家千金,肚子里的这个仙胎,送被子来的。顺路替月老来解释解释李朗和刘小姐的姻缘。”听小仙官这么说,众人觉得更离谱了,纷纷嘲笑小仙官胡诌故事,小仙官从怀中掏出一把镜子来,嘴里念念有词,镜子变成了被子,有胆子大的人伸手去摸,手从被子角穿了过去,却什么都感觉的不到,一脸惊呆的称赞:“这被子竟是水做的,果然是神仙的被子啊1
小仙官到云梦的柜台前,扔下两个铜钱,说了声“果子钱”就转身离开了,说话时还是活泼的丫头,怎么转身离开的步态倒像是个老者,云梦清楚的看到,那被子是陵城海水做成,不知是什么神仙,竟能做出这样的被子来。
过了几天,听酒楼的食客讲:李家门前跪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李家老夫人心软就收下她做丫鬟了,有人说那小姑娘的模样,和在酒楼里讲故事的小仙官七八分神似,食客们议论纷纷:“李家这是结了仙缘没错。”
玄玉和千机来到陵海居那日,陵海居里一个食客也没有,大家都挤在街上看雍候嫁女,看骑着白马的漂亮新娘,带着最丰厚的嫁妆向陵海居走来,名满天下的唱说诗人唱了好听的歌谣,就连月老和夜游神的故事也唱了出来,听得众人如痴如醉,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少年偷偷拉起少女的手掩藏在宽大的袖子下,瞬间汗湿了手心,少年红了脸,少女害羞的抽出手来。
玄玉也站在酒楼门口,恰好看见了这一幕,她掩口而笑,小指微微翘起,十分动人。玄玉转着手腕前前后后的看着自己的五个手指,初见姜漾的时候,这手指还像木头做的一样僵硬笨拙,如今,也和人族女子的纤纤玉手般灵动了。
就当玄玉还在欣赏自己的手指时,新郎也到了陵海居门口,陵海居刚好位于雍候府和李家的中间位置,于是送亲的队伍和迎亲的队伍就在这里汇合,新郎骑着白鹿,新娘骑着白马,相对揖礼,云梦亲自递上美酒,新郎新娘一饮而尽,调转坐骑,向二人新的府邸行去。
玄玉看够了热闹,才和云梦一起坐下来,云梦问到:“你不是半年前才去过了清虚宫,怎么这么早又来了?”
“可能是害了相思病,正急着去清虚宫求药呢1玄玉双手托腮,故作少女思春状。
千机倒是一本正经,开门见山的问云梦,“最近可有天宫的神仙来咸城?”
“有啊!就是刚刚成亲的李家,有个小仙官模样的人说他们家新娘的肚子里有个仙胎呢!不过至于别的神仙,还真的没有在咸城出现。出了什么事吗?”云梦对天宫的神仙没有任何好感,如果发现天宫来了神仙一定会狠狠的整治一番,就连出现在陵海居的小仙官,云梦都给她偷偷施了法,在咸城只要碰到水,都会有冰寒刺骨的感觉。
千机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讲给云梦听,“老龙王有消息了,自咸城向西三百里,有一个大湖叫幽洞湖,在老龙王消失之前,那湖的位置是远古战场,那时五行神各司其位,土神后土在一场大战中释放绝杀之力,一块无边巨石从天而降,将为祸人间的冥神重创,无数幽冥也被打回地府。后来巨石被后土收走,那里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有人叫它幽洞,后来变成了一个湖,夜游神上报天宫,那湖中有龙出没,那湖面时常黑云聚集,电闪雷鸣,翻起的巨浪犹如大海。”云梦却丝毫不意外,你说那湖,我哥哥姜漾早就去看过了,没找到老龙王的任何线索。
“我猜想老龙王也不会那么笨,虽然那湖人迹罕至,但是怎么逃得过天宫的眼睛,找到这湖不过是早晚问题,千机,这夜游神的情报,一向浮夸。”玄玉说完,决定马上上山去清虚宫见姜漾,又突然想起云梦说的来咸城的小仙官,起身对千机说:“千机,你去探探那小仙官,是个什么来路?还有那仙胎,是否真的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这等苦差自是我来做,你只管和你的漾儿哥哥相会好了。”千机笑着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玄玉见到姜漾的时候,他正在坐山林中清浅的溪流边,用法诀幻化了一把琴,那琴兀自悬在溪流而上,溪流中的水翻起浅浅的浪花和波纹,敲打着水中的卵石,竟自成一曲,婉转悠扬。一只白色的鸟在溪流边的树上飞舞盘旋,羽翼翩翩也是好看。
“漾儿哥哥,你知道吗?白鸥跳起舞来,是那天宫的仙子也比不了的。”
姜漾回头灿然一笑,“你来了!许久未见你穿一袭紫衣了,像我初见你时的模样。”玄玉和姜漾并肩而立,看白鸥翩翩起舞,白鸥跳完这一曲扑棱着翅膀来玄玉肩头蹭了蹭,又飞远了。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那幽洞湖是不是真的和老龙王有关。陵城是龙族的发源地,那场龙族的王座之争,让老龙王差点在内斗中死掉,可是在他躲入一处水潭等待死亡的十年时间里,遇到了木神句芒,木神救了老龙王,老龙王非但没死,竟蜕皮换骨,生出了一双巨大的翅膀,和句芒的翅膀一模一样,他因为这场蜕变成为了龙族最强大的龙王,虽然平日里他很少展翅,但是在大战那天,他对抗雷泽之链的时候,那一片黑暗中,我感觉到了老龙王振翅的风声,我猜如果没有那双翅膀,那飓风也许不会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姜漾听懂了玄玉的话,安慰她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老龙王这次并没有死,而极有可能再一次在濒死状态下进行蜕变,我的父亲水神共工已经寂灭,火神祝融归隐,他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在这个时候再一次遇到力量强大的某位五行真神。”
姜漾轻轻抚了抚玄玉紧锁的眉头,安慰着玄玉,“玄玉,就算老龙王想尽办法再次蜕变,我也会竭尽所能和你一起保陵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