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楼道内,江进酒手持一柄小型手电筒,用手指盖住灯头,从指缝中透出丝许光线照向地面。轻迈脚步,每迈出一步都要提口气,脚尖先点着地,脚掌再慢慢贴到地面上,生怕惊动楼道内的感应灯。脑袋斜歪着,左耳监听着楼下,右耳监听楼上,心里祈祷着不会有人来干扰他。
没有意外地来到四楼,乍看到401门框上贴着一排黄色的符纸,他只觉得头皮发紧。光线下移赫然照出一张大脸!一双灯泡大的眼睛凶神恶煞,他惊得心脏咯噔一下,怦怦乱跳。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幅钟馗画像。
江进酒轻蔑一笑,心想还挺全乎,怎么不把玉皇大帝也整来呢。可内心的嘲讽不过是在掩饰紧张,紧握钥匙的手出卖了他,大拇指甲盖里几乎没有了血色。他缓缓的伸出手,不经意看到钟馗凶神恶煞的脸,近距离下感觉魂魄要被钟馗的两只大眼球给摄走,心慌得后退一步。
他摇头苦笑,嘲讽自己何时这般胆校关掉手电筒,再次伸出手,目光不自觉地瞄向钟馗。黑暗中的画像模糊不清,唯独那两只白眼仁分外清楚。他脑补了钟馗的凶相,又被吓了回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厌烦现在的安静,他希望有人给出建议,是去是留。
他两眼一抹黑地站在原地,以为过去几分钟,其实只过了几秒钟,便后悔有过厌烦安静的想法。人在黑暗中看不见事物,听觉就会变得灵敏。马桶冲水的声响,哗哗的水流过下水管的声响,咕咚咕咚的好像什么东西被撞翻的声音,什么东西在划拉地面的响动……夜深入静时格外清晰,却又无法辨明来源,扰的他很是心慌。尤其哐的一声楼道门关闭的声响,震得人心一颤。
江进酒不敢再耽搁,深吸一口气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的开门锁,缓缓开了一半门,挤进屋关好门,趴在门上仔细聆听,没听到什么声音,他才长长的吐了口气。
他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十五分。
他摇头苦笑,心想上四层楼用了十多分钟,说出去得让人笑死。
他打开手电筒,发现身处玄关,走两步便进入客厅。客厅空旷得很,一件家具摆设都没有,地面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白色的墙壁上也粘着一层灰。墙角和屋顶的边角挂满了蜘蛛网,网里兜着灰。
他找到灯开关,却点不亮。他并不意外,去向玄关的右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看,里面是厨房。
他拉开门,“我去!臭死了1
厨房的水槽上盘旋着几只苍蝇,水槽内像极了癞蛤蟆的背部,散发着下水沟里淤泥般的恶臭。水槽下的柜门板拆掉了,下水管壁上长满了灰黑色的细毛,邻近的墙壁上长满了霉斑。蟑螂在附近肆无忌惮的游走,在白色的柜壁上留下数不清的脚樱厨房的地面上或大或小的黑色不明物体,有的粘着苍蝇和毛毛虫的尸体,有的泛着绿色的油光,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转身走进隔壁。
这是一间次卧。门右侧的墙角有一个落地式衣柜,柜门半开着,里面的蜘蛛网成片的交错,除了中间的隔板上有一件背心卷成一团放在角落,再无它物。门左侧有一套桌椅,款式是七十年代后期学校教室里的木制双人课桌,单人木椅。桌椅的对面是窗户,用蓝色的粗布窗帘遮挡着。窗帘的挂钩上粘满了蛛丝,布面上也粘满了绒毛般的尘屑。房间的最里面摆着一张床,床头位置的床板少了两片,空隙几乎被蜘蛛网填补。透过零星的空隙可以看到下面躺着一只缺了右脚的玩具机器人,身上的尘土比周围稀保江进酒认为这是一间小男孩的卧室。
见没有可疑之处,他去到对面的房间。是主卧室,里面空无一物,连窗帘都没有,有的是更多的尘土和蜘蛛网。但是主卧外的阳台很杂乱,大大小小的包装盒胡乱叠放,废报纸散了一地,上面还粘着一些不知名的黑色物体。窗户边框上粘着土黄色的胶带,大部分失去黏性虚挂着,仿佛轻轻一碰便会脱落。
“只是这样?”江进酒有些失望。他想像的鬼屋里面起码要有一幅人的半身画像,老旧的电视机,有血污的沙发,老鼠的尸体。可这间鬼屋不过是一个尘封的世界,充满着腐朽的味道。回想白日里秦真阳说得那般严肃认真,此时他确信秦真阳想要吓唬他。
“这个世界哪来的鬼,这一定是秦老头的恶趣味。”江进酒愤然。可更气的是自己当真了。然而气归气,作业还得写。
看着桌椅上寸许厚的灰尘,江进酒庆幸包里有块擦鞋布。他本想去厨房弄湿抹布,可想起那儿的臭味就头痛。想着还没去过厕所,正好瞧上一眼。
厕所在玄关那边。
“恶心死我了1厕所的地面整个是黑的,酸溜溜的骚臭味夹杂着煤气般的怪味,既辣眼又刺鼻。马桶里的污垢黄中带黑,白色瓷砖砌成的墙壁上一道道棕色的印迹,不锈钢的壁挂表面上尽是点点的锈斑。洗手池里面全是锈渍,唯一干净的是钉挂在洗手台上方的木框圆镜。其风格复古,大到可以照出半个人身,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木头上红漆的颜色鲜艳如新,仅在下框两个对称的凹槽内有些磨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