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簇见沈一心没有第一时间赶他出去,就知道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他跪在地上,匍匐着往沈一心脚下挪了挪,再恭敬答道:“回乌妮尔大人,在下乃苏州锦丰人……”
“苏州锦丰人?”沈一心面上微微吃惊道:“你也是苏州人?”
“也是……?”渊簇忽然抬起头来,一脸欣喜道:“这么说来,乌妮尔大人也是锦丰人?1
沈一心有些失神地摇摇头:“并非。我是苏州人……不过,锦丰也是苏州的,我们倒算是货真价实的同乡。”
“可……”沈一心倏地话锋一转道:“我记得锦丰那边,并没有姓渊的人家……”
闻言,渊簇脸色一红,不好意思一笑道:“不瞒乌妮尔大人。我原先的名字并不叫渊簇,而是叫……叫……”
说到这里,渊簇的语气里,忽然欲言又止起来。
可是,抬头看到沈一心一脸严肃的表情,他又下定决心道:“我原先叫李二狗,生在锦丰南村的一个破落户家里……”
一听到“李二狗”三个字,其他那些男伶,皆不约而同地“哧哧”笑了起来。
渊簇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又接着道:“我爹原先是个猎户,后来有一回上山打猎时,被黄袍子扯去了双腿,便断了营生,我们一家三口,就全靠我娘替别人洗衣裳养着。再后来,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我娘才忍痛把我卖到一官宦人家做歌妓。而那家老爷觉得‘李二狗’这个名字实在不好听,就给我改名叫渊簇了……”
见沈一心还没有说话的意思,渊簇只能继续道:“我在那位老爷家里学了些唱歌的技艺,可好景不长,那位老爷家道中落,我就又被他给卖了。几经周转,才来到鞑靼的迤都……”
沈一心点点头,示意乌鲁将他带下去。
渊簇却哭哭啼啼地跪在原地,不肯走。
他掏出袖中的帕子,边抹泪,边急切问道:“乌妮尔大人让我下去是什么意思?是要留下我,还是赶走我?”
沈一心无奈道:“你唱得甚好,说得也好。我自是要留下你。”
渊簇抹眼泪的帕子在脸上滞了滞,待反应过来后,才大张大合地趴在地上磕头道:“多谢乌妮尔大人!多谢大人1
沈一心不耐烦地挥挥手,渊簇立时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站起身来,再洋洋得意地扫视一遍其他男伶,才跟着侍女乌鲁离开了后院。
“还有谁的歌喉,能自诩高过渊簇的?自行站出来吟唱即可。”沈一心喝完塔琪端过来的一碗青砖茶,神色淡淡地吩咐道。
剩余的十几名男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出列。
片刻后,终于有一名鞑靼男伶主动上前解释道:“回乌妮尔大人,中原的调子实在太难,我们几个,只会唱几首鞑靼民谣……”
“巧了1沈一心忽然出声打断那名男伶:“我实在听不来你们鞑靼粗犷的调子……这样吧!我不亏待你们几个,你们都去账房那边,一人领一两黄金,自行营生去吧。”
“大人……”那几名鞑靼男伶还待要说话,却被沈一心抢在头里道:“若是你们走得晚了,可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哼!别忘了皮卜士几人……他们可是身无分文离开的。”
那几名鞑靼男伶着实为难了一阵,这才谢恩离开。
最后,这后院当中,就只剩下五名男伶。
其中,有两名祯人,三名鞑靼人。
沈一心暗暗腹诽道:这里面必然还有鬼沃赤的人!除了聂远征外,我得把他们都赶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