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生公公也是真的知晓，宣平公世子同陛下之间的隔阂，都是因着当年江皇后自请佛堂之后，才生出来的。

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他是看着世子长大的，焉能不知他把江皇后视做亲生母亲一般的心情，可陛下当年却不顾结发夫妻的情谊，径直将贵妃捧得高高的，并未顾及到皇后的情绪。

饶是拂生公公也还记得当年，才初初被乾元帝迎入宫的申氏，有多么地得意洋洋，而被皇帝冷落的中宫皇后，相比之下却是从从前那般爱笑的小妇人，变得如此郁郁寡欢。

帝后两人当年的情深意重，是被拂生公公看在眼里的，但如今，两人的四目相对唯余失望的凄凉，却也是被拂生公公所经历过的。

只是，这帝后二人之间的事儿，却是千不该万不该地，将当年尚是稚童的世子牵扯到这风波中来啊，让这么个小小少年，一直背负着怨恨度日数些年，直至如今。

眼瞧着拂生公公眼里期待的光芒，江蕴的眉心褶皱得更紧了些，他并未答拂生公公的话，而是敏锐地从拂生公公话中听出了什么意味，他反问道：“可是陛下身体有恙？”

拂生公公虽然将乾元帝和姑母之事看在眼里，多年来却是一直都是十分地有眼色，若非是乾元帝身体之故，拂生公公定然万不会这般来劝他同皇帝服些许的软。

果不其然，在江蕴这句问话落下时，拂生公公面上那恳求的神情立即变了变，江蕴捕捉到他眼里一瞬即逝的慌乱时，心头不免也跟着沉了沉。

看来，他是猜对了。

“世子还请稍许体谅陛下片刻，前些日子太医来为陛下诊脉，说陛下心脾渐衰，已有了年老之病态……”

说起这番话时，拂生公公难免有些泪湿了眼眶，他是自乾元帝身处东宫时，便追随在人身侧了的，如今算算已然有了二十多载。

拂生公公同乾元帝的感情自然非同寻常了，眼下得知乾元帝的病情，他焉能不伤心至此？

“太医可有说如何能够治愈……或是缓解？”

听了拂生公公这话的江蕴，他只骤然间觉得自己喉头有些发涩，顿了顿，才道完这一句话。

体脏衰弱之人，向来都是距离死亡不远了，尤其是乾元帝这种还未至衰老年纪的人。

虽然江蕴因着乾元帝对姑母所做的那些，记恨了乾元帝多年，但乾元帝到底是他的姑父，这么些年来可谓也是视他如己出，繁多杂事上可称得上用心之至。

恨是有的，可若是说要让乾元帝去死，江蕴是决计没有这般的心思的。

闻言的拂生公公只摇头不语。

瞧着他这模样，江蕴心下了然，但眼下，并非是议论此事的时候。

一国的帝王患了疾病，这种事儿是决计不能够宣扬出去的，更何况，还是在眼下北垣城联合南阳王有意谋反的这种时刻里，乾元帝一旦出什么事的消息散播开来，便即刻会助长那些歹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只怕会再无安生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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