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箫告别智心,龙大雄二人后,连忙与两位师弟会合,匆匆到客栈去取了包袱准备返回括苍山。只是由于金刀岳家的命案,官府连夜封了城,规定所有出城者必须要得到衙门的批文才可通过。林箫三人与捕头结了怨,衙门恐怕是去不得了,若要打出城去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三人决定低调行事,花些钱买通了城门官,顺利出得城去。
三月的江南,花鲜树绿,莺歌燕舞,一派美妙景象。头几日林箫惦着金刀门的事,心情烦闷,整日一脸严肃,沉默寡言。但他毕竟是少年心性,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一路走来,兴致渐高。这江南官道之上有不少古迹,林箫书念的多,但凡遇到常常高谈阔论,引经据典,只听得师弟二人目瞪口呆。但他为了及早将金刀门出事的消息带给师父林重山,脚下却不敢放慢一步。
这一日,三人走得累了,远远望见前面有一块大大的“茶”字招牌,便想上那里稍作休整,喝杯凉茶。还未靠近,忽然听见茶摊附近传来一阵阵争吵声,林箫觉得奇怪,上前几步细细打探,竟然是伏龙观弟子起了内讧,十几个人分成两拨在互相争吵。
括苍派与伏龙观同为八大门派,由于离得近彼此间常有来往,几人面相十分熟稔,因此林箫远远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柳云傲与何不凡的师弟何不忧各带领一拨人在互相争吵。林箫不知他们为何事在争吵,却又碍着面子不好当众路过围观,于是吩咐张奇波与东鸣浩二人先不要过去,躲在远处听听再说!
只听柳云傲高声说道:“师叔,想不到你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你忘了以前你教过我们什么了么?怎么现在变得如此胆小怕死,未免让弟子寒心了。”
却听何不忧怒道:“你小子实在不知好歹,我既舍弃了面子又当罪人,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全本派?大难临头,只有先暂时顺从他们,保住性命,将来才有机会以图东山再起。”
柳云傲怒极而笑道:“笑话,顺从他们?我伏龙观百余年基业,如何能丢的起这个脸?大丈夫敢作敢为,大不了豁出一条命,和他们拼了未必没有机会。”
何不忧喊道:“机会?还有什么机会?孰强孰弱已是明摆着的,再做无用的抵抗到头来整个门派恐怕都要为你陪葬,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你小子听好了,这就是你我的宿命1
柳云傲叫道:“我就是不信这个命,我就是要和他们拼到底,就是战死,也至少保全了自己的名声,保全了我伏龙观的名声。”
何不忧喝得:“放屁,要死你去死好了,不要拖上我们。你以为我们都死了就能保全我伏龙观的名声了么?错了,全错了,那样伏龙观只会像金刀门那样从此消失在江湖中,百年的基业一朝被毁。到了那时你还有何面目去见本门列祖列宗?”
柳云傲大怒道:“伏龙观就算毁在我手里,也总好过被某些人卖了,从此改头换面,要跟人家姓常。”
林箫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双方究竟在吵什么,果如少林智心大师所料,金刀岳家被灭门之事对伏龙观打击极大。的确,在生死面前,真正有几个人能做到心怀不乱呢?
只见何不忧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唰”得一声抽出长剑,大喝一声:“逆徒,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不顾本派的安危和大家的生死,可别怪老夫大义灭亲了1
话音未落,柳云傲这边一名女弟子也拔出长剑,叫道:“你这老头贪生怕死,话说不过我们就想动粗么?尽管来啊,我和我哥可不怕你1此刻,双方弟子也都纷纷拔剑,气氛已是极度紧张。
柳云傲连忙按住她的嘴道:“馨然,不得无理1这女子乃是柳云傲的妹妹柳馨然,林箫与她见过几次,长的美貌机灵,就是嘴巴有些不饶人。
何不忧被柳馨然这个小女子一激更是彻底爆发,想着再不教训教训这些晚辈,将来还有何面目在观中立足?更不多说,手中一剑刺出。这何不忧人虽矮胖,步子却甚是灵活,当年他就怕这等身材会吃亏,因此在步伐上着实花了不少力气。加上他一手伏龙空霄剑法已练了三十年有余,端的是凌厉无比,变化繁多。
而柳云傲五岁拜入伏龙观,做为大弟子,已净得何不凡的真传,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空霄剑法早已烂熟于胸。两人你来我往,出招拆招,好像平常弟子间对练一样,波澜不惊。
忽然间何不忧接连踢出三脚,动作极为迅速。柳云傲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招数,怎得从未见过,心中一迟疑被何不忧逼的连退几步。何不忧趁势疾攻,连出三剑,柳云傲身子不稳,连忙一个后滚才避了开去,哪知何不忧跟着又是一个二连踢,柳云傲还未站起,小腿就已中招,不由跪倒在地。
何不忧哈哈一笑,道:“小子,你以为伏龙观的绝学你都会使了?我这招烈风腿法连何不凡都不会。”
原来当年伏龙观上一任掌门见何不忧的身材太过矮胖,将来对敌必会吃亏,于是将伏龙观绝学“伏龙九术”中的腿击术加以变化创出了这招套烈风腿法,专攻敌人的下盘,这是为何不忧的身材量身打造的,因此别的师兄弟根本未曾学过。
柳馨然一见哥哥吃了亏,连忙提剑赶来帮忙,上前便就施一招“玉女望月”向何不忧刺去。何不忧心想这招自己练了何止千遍万遍,不过是伏龙剑法中最基础的一招,应对之法早已烂熟。于是把剑一横,荡开来剑之后,顺势向柳馨然小腹一脚踢去。柳馨然武功平平,比起哥哥柳云傲差得老远,这一脚哪里躲得过去,不由吓得闭住双眼大声尖叫起来。幸好何不忧不是真的要下狠脚,毕竟都是观中弟子,又是个小姑娘,虽然有言语冲突但也不至于真的要伤她,这点容人之量还是要有的。
何不忧正要收力,只想轻轻踢她一脚,让她摔一个跟头也就罢了,算是给她点教训免得说话不知好歹,不料柳云傲起身见到柳馨然有危险,他不知何不忧心中所想,心中一急突然大喝一声,猛地一掌朝何不忧拍去。
何不忧身在半空,突然感到一阵巨力汹涌而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这小子是要老夫的性命啊1连忙凝聚全身真力抬起双掌奋力一挡,只可惜这巨力实在太过惊人,只听“砰”得一声巨响,何不忧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三、四丈之远,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不止。此刻,柳云傲双眼血红,脸色僵硬,身子竟不住颤抖,似乎有些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何不忧身后的弟子见状,急忙抢上前去查看他的伤情,模样虽惨但总算性命无碍,幸好那一瞬间何不忧全力抵挡,不然就不是仅仅断几根肋骨的事了。几名弟子纷纷骂道:“柳云傲,不过是争吵几句,何师叔毕竟是前辈,你怎能欺师灭祖下如此重手,难道想杀人灭口么?”
柳云傲似乎被骂声惊醒,心中顿时懊悔不已,暗暗责怪自己,怎得竟不自觉对师叔使出了这功夫……想着连忙上前向师叔道歉,不料何不忧身边几名弟子猛然起身作势准备与他拼命。
柳云傲不敢再往前半步,只怕同门再互相厮杀起来,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几名弟子将何不忧缓缓扶起,恨声说道:“柳云傲,我们这就回山向师父禀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定要让师父主持公道,将你逐出山门1说罢,扶着何不忧一步一步慢慢离去。
柳云傲双眼迷离,逐渐陷入沉思……
那一夜,惨白的月光洒在山间,不免有些凄凉。柳云傲独自站在师父何不凡的房间门口,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师父急着叫自己前去有何要事?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心中隐隐不安。
柳云傲敲了几下门,见门未锁便顺手推开,只见何不凡闭着双眼端坐在床上,表情甚是严肃。柳云傲来到何不凡跟前,双手摆正弯下腰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师父1
何不凡才睁开双眼,慢慢说道:“云傲来了啊,坐为师边上。”
柳云傲答应一声,在床边找了个椅子坐下。何不凡朝柳云傲细细的看了一眼,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间已经整整十五年了。当年为师把你和馨然带入伏龙观收为弟子之时,你不过八岁,馨然才三岁,那时们才这么点高,这么点高。”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呵呵!为师也该老了。”
柳云傲连忙站起来,向何不凡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师父的养育之恩,徒儿终身铭记。”
何不凡摆摆手,说道:“云傲,这是干什么,快坐快坐。”一边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一边继续说道:“这么多徒儿之中为师最喜欢的就是你,你可知道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