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都位置靠北,十月底气候已经寒意逼人,阴冷的天气,时而飘下零星的雪花。
姜蕙即将临盆,却十分畏寒,寝殿中加了数只炭盆,仍需盖着厚厚的被子,灌好几个汤婆子。
栗夏一直为她的身子担忧,日日精心照护,终于挨到这个时候,离最后放下心来的时间越来越近。
“夏儿,大典隆重,不容有失,你时常去太子妃那里看看,还有什么要帮手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淑贵妃对栗夏的态度也有所转变,淑贵妃时常嘱咐她,对新皇的登基仪式非常重视。
太子和太子妃居住的东宫与皇宫一墙之隔,从翊坤宫过去走路要一个小时。
最近这段日子,栗夏腿都跑细了,所以特意研究出许多条近路,根据不同的时长要求做决定,虽然功法恢复不少,但在高手如云的大内随意露出身手并不是明智之举。
像今儿这般风和日丽,手上的又并非急差,栗夏选了条适当的路径,边走还能边看风景,符合她一贯坚持的“生活情调”。
清爽的秋风吹散压抑的心情,栗夏的脚步轻松不少,长街之上隐隐传来颂钵的沉静绵长的声音。
自打北疆回来,颂钵仿佛和那个人联系在了一起,每次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脸便会浮现在脑海之中。
“清心阁的早课结束了吧?”像是为了说服自己,栗夏很快找了个理由,却又马上推翻了。
以这里到清音阁的距离,不可能听得这么清楚。
“那么……”栗夏蓦地停住脚步,转身穿过不远处的花园门,又走过两道垂花门,迎面便见两扇朱漆宫门,门上悬着匾额,上书承乾宫。
这是宁贵妃的宫殿,靖远王赵沛的母妃。
栗夏心跳莫名加速,脚步也在不经意间快了许多。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颂钵声依旧悠远绵长,一声连着一声,源头正是宁妃寝殿的佛堂。
这里的陈设、布局和北疆的靖远王府如出一辙,栗夏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很快来到佛堂,里面空无一人,白玉观音前的瓷瓶里,也是空空如也。
“也对,现在又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栗夏暗道,却难以掩饰内里的失落。
原是她想多了。
栗夏叹了口气,回过身往外走。
晨光透过窗棂,木地板上绘就一排排金色的菱形。
栗夏数着脚下的格子,淡淡松香味飘至鼻端。
蓦然回首间,一袭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赵沛身着墨色长袍,长身玉立,手里握着一束白色的菊花,于回廊之上投下颀长的影子。
“王爷……”那一刻,栗夏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夏儿。”赵沛黑眸一闪,仿佛带着星光。
栗夏看着他缓缓走近,直至来到面前。
“王爷金安。”栗夏低头颂道,俯身间已被他托住手肘,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丝丝缕缕蔓延开来。
“免。”他语气温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胳膊一瞬,又慢慢地送开了。
“您何时回来的?”栗夏半垂着头,怕自己多看他一眼便不知所措。
“今晨。”他道,抬起手臂,修长指尖正欲触到她的脸颊,却停在半空,“数日不见,忘了叫我什么?”
深宫之中没有秘密,处处皆是耳目。
栗夏抽了抽有点儿发酸的鼻子,扯出一个笑容,“言初,你的伤好全了吗?”
赵沛唇角上扬,黝黑眸底全是她的倒影。
“嗯。”他点头,清冽嗓音道“这段日子,可好?”
“还好……”她道,感觉他的目光从未离开。
赵沛沉默片刻,“老七近来事忙,想必无暇为难。”
栗夏蓦地抬头,“言初你都知道?”
赵沛微微躬身,凑到她耳畔,淡淡松香气息萦绕鼻端,清亮的声音道“忍忍,不会太久。”
从承乾宫出来,栗夏整个人都轻盈许多,心里像是有只小鸟在飞。
待去过东宫后,一直回到飞羽楼,栗夏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像是有蝴蝶在飞,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不经意间还是将开心写在脸上。
“主儿,您今儿是遇上喜事儿了?”听雪在旁边瞅了栗夏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有啊。”栗夏摸了摸泛红的脸颊,这么容易被看出来吗?
“你没有,孤这里倒真有件喜事。”说话间,一道声音自楼梯传来。
两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赵泽步履轻盈,很快出现在面前。
“王爷金安,”栗夏道,雀跃的心情平复骤然平复不少。
听雪很快奉上茶来,赵泽啜了一口,点头“茶不错。”
“太子妃送的。”栗夏道,“今年南方岁贡。”
“嗯,”赵泽满意地点了点头,“太子妃也与孤赞你,”抬手一拉,将栗夏拽进怀里,“差事办得不错。”
“谢王爷。”栗夏挣脱他的手,来到桌前,“对了,太子妃让奴婢给您捎了样东西。”说着,拿出个红缎子长条盒子递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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