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弘寅满脸颓然,双手被人架着,哪还有一点要抵抗的意思。</p>
“没想到最后却是你赢了。”</p>
他垂头喃喃自语,声音低到只有他自己听得到。</p>
布了那么大的一盘棋,隐忍那么长时间,却只做了三个月的东宫太子。</p>
帐内一派凌乱,贞和帝维持着最后一份体面和镇定,眼神直直盯着随风扬起的门帘一角。</p>
长戟剑峰的光芒时不时从那片掀起的缝隙中闪过,格外刺眼。</p>
没过几分钟,数具沉甸甸的尸体像石块般滚进帐内,软趴趴地瘫在门口,一动不动。</p>
血雨腥风在这一刻具象化,帐中人明白自己已经避无可避。</p>
“父皇!儿臣盛弘砚请见!”</p>
清朗澎湃的嘶吼再次响起,这声呐喊像是鼓锤击在皇帝头顶,他再也顶不住了,抬手沙哑回应道:</p>
“让宣王进来!”</p>
兵器碰撞的锐利声响骤停,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再不想抬起手中武器。</p>
“父皇,因为你的犹疑和退却,门前又死了不少人。”</p>
盛弘砚满脸是血,此刻他已经杀红了眼,浑身无形戾气腾升,每往前走一步,每吐出一个字,里面都含着血泪。</p>
“你到底要说什么?!”</p>
贞和帝身边就剩了戚晟和两三位亲王和几位后宫贵妃。</p>
蔺问渠和太子全被抓走,吉安侯和秦镇越不在。</p>
“父皇可还要行封禅大礼?”</p>
盛弘砚离他数丈远,没有下跪,没有臣服,执着地又一次问起那个问题。</p>
“有你这逆子在,朕如何还能去泰山?如何还能行封禅礼?”</p>
他脸上懊悔可惜几乎要溢出来,头上代表着他至尊地位的发冠早不知丢到了何处,鬓角凌乱垂下几缕碎发。</p>
“若这礼能成,您还京后欲作何打算?”</p>
眼中闪过一抹讥笑,盛弘砚改了问题。</p>
“若礼成,朕乃千古明君,自然要大修史册,兴建宫宇,要做的事还有很多!”</p>
贞和帝激动地口水飞溅,“明君”那两个字说得更是极重。</p>
“皇上,国库还有多少银子够你修宫宇?北边旱情有多严重你清楚吗?!”</p>
沈明谦站在盛弘砚身后,忍不住反问了一句。</p>
“乱臣!乱臣逆子!你二人的目的就是破坏朕祭祀天地的封禅大计,你们就是不愿让朕彪炳史册!”</p>
贞和帝压根没听进去他的话,破口大骂。</p>
沈明谦一世将才,此刻看到他这疯癫样子眼中竟止不住地盈出泪来。</p>
“泰山请愿团第一次进京,沿途死伤数百人。</p>
北境请愿团来京都时逾二百人,会北境后仅剩几十人,死者家人围在知州衙门问询,却被定为闹事,北境知州不久后便到国子监任职,而那位迂腐的北境学子更是一跃成了吏部侍郎。”</p>
“够了!”</p>
贞和帝极不耐烦地打断盛弘砚,这些数字和情形全是他第一次听说,加上盛弘砚语气铿锵,竟让他不自觉跟着战栗。</p>
“父皇,我还没说完。”</p>
“这两个许愿团出京后,各省府知州从中寻到了升官发财的捷径,蜂拥而上,皆以请愿封禅为由进京面圣。</p>
各请愿团死伤过万人,但为官者仍孜孜不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