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什么事了?”
江之鱼手机响了又停,却没有心思去接,只看着驾驶座上的沈肆。
沈肆神色严肃,语气沉重:
“魏苒苒没撑过排异,早上已经过世了。”
“什么?”乔雅和江之鱼同时出声。
沈肆沉默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江之鱼煞白的小脸,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据说是后期休养得不好,加剧了排异现象。”
“她的母亲悲伤过度,竟然把这一切怪到了梁烟头上,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博得美名,不顾魏苒苒的身体任由记者采访,这会儿已经闹开了。”
江之鱼怔怔:“可是烟姐不是让她经纪人安排下去了吗?怎么还会有记者去采访?”
沈肆感慨:“是魏苒苒主动的,她是梁烟死忠粉,偶像救了她,她自然不能任由对家黑梁烟,所以……”
“真是糊涂啊!她妈妈也不拦着?”
乔雅见过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本以为她就要好起来,没想到还是这么去了。
沈肆有些不忍道出真相:“肖杨已经联系了魏主任,据说……是魏苒苒的母亲想要让她借由梁烟的热度出现在大家面前,刻意纵容炒作,这才让她劳累过度……”
车厢里沉默了。
就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察。
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为了偶像发声,却被自家母亲利用,丧失掉了生命。
“那烟姐呢……”
即便内心惋惜,可梁烟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江之鱼很担心她。
“肖杨在家陪着,医院那儿已经满是记者,只能我们走一趟。”
-
江之鱼活了25年,经历过许多人的葬礼。
有那些江家认识不认识的亲戚。
也有她最爱的母亲。
无论前尘过往,都是体面妥帖。
可没有像现在这样,连葬礼都还没举行,就已经打破了身后的宁静。
记者手中的那些长.枪.短.炮,像是形状各异的利器,一下一下的往那个不幸离世还躺在医院太平间里的小姑娘身上戳。
其中戳得最深的,当属她的母亲。
她声泪俱下的站在一群媒体中间,哭诉着梁烟的沽名钓誉,说她都是假慈悲。
其中言之凿凿,全都是被埋没了的真相。
江之鱼就站在人群之外,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个妇人。
明明刚死了女儿,可她的打扮却是鲜亮的。
头发还刚染过颜色,是同她年龄并不相称的酒红。
当真嘲讽。
幸亏乔雅没跟着过来,若让她看到这幅场面,说不定就要破口大骂。
人说为母则刚。
魏苒苒的母亲这副模样,怕已经是利字当头,失心疯了。
在江之鱼身旁,沈肆正同院方的熟人交涉。
十分钟后,他们被上次那位老医生从小门带了进去,直奔地下二层。
老医生说,魏苒苒躺在这儿。
而魏然,就守在门口。
听到脚步声,魏然垂着的头没有半点儿反应。
直到——
江之鱼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喊了一声:
“魏叔叔。”
蹲坐在地上的魏然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很慢很慢的抬起头,仿佛脖子早已僵硬。
面容枯槁,神色灰败。
发间的花白醒目刺眼。
“是之鱼碍…”
声音已经嘶哑。
四个字有一半是气声。
江之鱼突然没有勇气上前,将沈肆牵着她的手用力反握祝
沈肆用另一只手替她掩了掩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副吊儿郎当早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眼到底的温柔:
“你在这儿等我,我过去看看。”
相握的双手分开。
沈肆刚踏出一步,江之鱼又抬手拉住了他的胳膊,用祈求的目光望着他:
“别逼他太紧……”
“他还没反应过来……”
“我知道”,沈肆摸摸她的脸,示意她安心。
虽没有明说,可他们都清楚,此行是为了什么。
为了深陷舆论风波的梁烟。
可是,显然,魏苒苒的母亲已然丧心病狂。
目前能说出真相,还梁烟一个清白的,只有魏然。
-
“魏叔叔。”
这是沈肆第一次这么叫他。
不是因为他是泉城中学的教导主任。
而是因为……他是小姑娘的亲生父亲。
魏然垂下去的头再次缓慢抬起,目光并不聚焦,望向沈肆的眼神异常空洞:
“苒苒她在里面……”
“我想带她回家……”
沈肆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手下的触感已是瘦骨嶙峋。
“魏叔叔,您别担心,等会儿就会有医生过来,您签了知情同意书,就能带她回家了。”
魏然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男人,此刻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回不了家,回不了家……”
“我的苒苒回不了家……”
“为什么?”沈肆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