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瀑声涛涛。
男子靠着石门,对着空气慢悠悠地自言自语。
“一晃三年了,听说傅文展和崔耿出关了,改日我得去拜访。”
“我现在身体还没点动静,师兄,你说会不会等你出关时,就没我了”
“骗你的,我命这么大。怎么可能会死。”
“以前你嫌我小,现在我也二十一了,三年了,我还喜欢你,可你好久才出关。”
庄七失神地盯着石壁,九亥刚闭关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一切仿若正常。他每日从日出忙至深夜,看哪里都是青色。
万种思量化作旋涡,他深陷其中,犹如濒死的鱼,靠着丁点回忆喘息残活。
“九儿若闭关数十年,你都要在此处修炼?”随着一声轻笑,渺尘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旁。
庄七抬了抬眉“有什么区别。师兄不在,哪都一样。”
渺尘真人笑意更深“可惜了,今日你要下山。”
庄七一下跳起来“你说什么?”
渺尘微笑“庆林镇出事,掌门派你和新入门弟子,一路下山调查。”
庄七“嗤”了一声,不屑道“哪是历练,他是想试探我。”
“不错。”渺尘点头。
庄七挑眉“你就让他这么试探我?不怕我露什么马脚?”
这三年,渺尘除了剑冢,几乎不让他去任何地方,明显是防着太玄真人。一念至此,他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更加证实了一步。
渺尘微微一笑“你身上奇穴都能隐藏,只要不在人前用天地镜,以他阅历,看不出门道。”
“啧,挺狂。”庄七抱臂而笑,“剑宗的大掌门,被你说的像新入门的弟子。别人都说李无常是狂剑,我看师父你才是最狂的一个!”
渺尘哈了一声,淡笑道“你且准备,一个时辰后下山。”
“这么急。”
庄七抱怨了一句,也没再反驳,只是摸了摸石壁,方才缓缓离去。
直到人影消失在小道上,渺尘才转过身,凝视着石门。
片刻过后,渺尘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呢喃道,“原先不过轻而易举之事,如今于你,怎地这般困难。”
此方石门,能隔绝普通灵识的探入,但拦不住渺尘。
石室之中,男子闭目入定,神色极为纠结。
作为师父,目睹此景之后,不由露出一丝伤神之色。九亥闭关前已是半步神游,突破境界与本是易事。然而现在,他虽已步入神游,却是强行突破,根基不稳,只怕还得在里面呆上数年。
咫尺之遥的事,偏偏因为一身心事,变得艰难。
彼时下午,正阳殿前,一行人已经会合,正等着最后一人。
赵胤领着华庭立于石像旁,脸色不愉,而顾寒看了眼重新立好的石像,更是生厌至极,站得更远。只有李温成,耐心地带着傅文展和崔耿,立于白玉栏旁眺着远方。
一道白影如疾雷般划破长空。
“庄七!”
崔耿一声娇呼将所有视线拉过来。
男子踏着长剑疾飞而来,狂风将白衣吹得猎猎作响,只看他双眸似火,顾盼神飞,笑得肆意张扬,犹如七月烈火。
赵胤在短暂的一怔过后,脸色蓦地沉下来。华庭更是将一双手死死掐进掌心。
庄七远远就瞧见两人,不动声色地将二人无视,从剑身一跃而落,跳到玉栏之前,搭上崔耿和傅文展的肩膀,调侃道“你们两个当真不够意思,来内门没几天就开始闭关,一声招呼都不打,叫我好等!”
二人面有羞愧,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李温成温和地笑了笑,劝慰道“庄师弟别责怪他们,我听师父说过,闭关是马峰主和佑安峰主的主意,想必他们是做不了主的。再说,庄师弟这三年鲜少再来风回峰喝酒,怕是也不把我当做朋友。”
“哟,李师兄还会取笑我了。”庄七挑眉一笑,“哪能忘记李师兄,只是我家师父这个老不修,天天逼着我修炼,我倒是想来也没空。”
李温成不由失笑,敢这样说渺尘真人的,大抵只有庄七了。
顾寒脸色更寒,叱喝道“正阳殿外,不是给你们叙旧的!”
庄七抱剑转身,勾起半边唇线,懒洋洋地说“正阳殿外就能大声喧哗?”
顾寒眼中一下露出杀意,多年前雪夜那一幕他没有忘记,也正因此,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已让他恨极了庄七。
凭什么,他和大师兄相识十几余栽,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凭什么,凭什么他就可以近师兄的身!
气氛陷入凝固之际,上方传来太玄真人的声音。
“庄七,你与顾寒有几分夙愿,但大事当前,切不可冲动。”
顾寒立即转身,冲台阶上方行礼“掌门,师父。”
庄七并未行礼,只是笑了笑“掌门哪里话,我和顾师兄哪有恩怨,毕竟,我家师兄也为我出气了不是。”
一语话落,顾寒神色铁青。
太玄微微一叹,挥了挥手“罢了,事态紧急,你们即刻下山,遇事棘手,便捏碎传音密令。”
“是。”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而台阶上首的两人并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