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到现在为止,依然也只是敢于跟少数一部分人讲述他的理想跟目标,而对于整个北地五路的大军来说,如今叶青的口号依然是收复失地、为二圣雪耻。
叶青也不知道当未来有一天,一旦所有的失地都收复后,北地五路大军的战意与士气,是否还能够一直保持着如今的水平,或者说,等一旦达到了既定的目标后,整个大军会不会一下子失去了追求的方向,开始变的安逸、享乐起来?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了,而最让华夏民族刻骨铭心的便是五胡乱华,而五胡乱华的原因,归根结底,其重点自然还是在当年一统华夏后,便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武帝司马炎身上。
当然,最能够引起叶青认清楚当下形势,以及去思考未来该如何走向的例子,依然是楚霸王项羽,以及那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甚至是不需要长篇大论的去辩证,只要通过项羽率军在灭秦后,而后急转直下的形势,到最后自刎乌江、刘邦称王,就能够看到,项羽因一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使得楚军在灭秦时期,比与刘邦争天下的时候,战斗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也正是因为灭秦后,使得不管是项羽、还是楚军,如同一个人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因为目标达成而变的松懈了下来一样,再加上项羽的目光狭窄又短浅,最终丧失了大好局面。
“所以夫君若是未来收复大宋所有失地后,当该以此为戒,需明白、理顺麾下大军,治下官员该如何走向才是最为重要。楚霸王想要回到过去,以诸侯立国,自己做天子,但显然,秦国一统后的天下大势已是不可更改,难以回头重建、分封诸侯治国安邦。汉王刘邦,亭长出身,与君都头、不相上下。然、其心广志大,知天下之大势当该顺应时势,而非是重温旧制,因此才能够败霸王、立大汉、成盛世。君如今居长安,当该抚城墙倾听那时盛世回响,铁蹄铮铮破匈奴之兵戈之声,慕盛唐万国来拜之气象……。”
叶青手里拿着钟晴的信细细的品味着,旁边坐着白纯与红楼二人,自从那日跟完颜璟袒露心声后,完颜璟则是不发一语的便离开了府郏
而这两日里来,完颜璟时不时则会登上长安城的城楼,或者是一身便服出没于长安城的各市,以及街头巷尾。
“李凤娘把钟晴许给我了。”叶青拿着信,看着白纯说道。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白纯平静的问道,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脸庞,让叶青看不出一丝内心的反应来。
“没有想到。我以为她会拿赵汝愚来示好,现在看来,非是我想的那么简单,赵汝愚的背后,有高人埃”叶青叹口气,既然李凤娘以钟晴示好自己,那是不是也在暗示着,赵汝愚的身后,其实还站着那懒政多年的赵昚呢?
若不然的话,以李凤娘的性格,岂会容忍自己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
“那要不要把钟晴接过来,临安现在于她岂不是危险?以前可能是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你叶青跟钟晴的事情不存在,现在被李凤娘挑明了,她在临安还能安生下去吗?”白纯也叹口气,旁边这人,就知道想自己的朝堂之事儿,对于自己女人的安危,都这么后知后觉、漠不关心。
“赵汝愚不死,她不会离开临安吧?”叶青侧目问着白纯。
而此时临安城里的钟晴,已经从孤山搬到了通汇坊的宅子里住了,如今跟前除了陶潜与王伦外,便只剩下了当初留在宅子里的两个丫鬟,如今守着那不大的宅子。
从钟晴被李凤娘下旨许给叶青后,第二天钟晴便搬进了宅子里,所以原本只有两个丫鬟的宅子,此时也在冷清的元日刚过没几天后,终于是感受到了一丝丝的人气跟热闹。
桑树依旧是光秃秃的,但自从搬到宅子里后,钟晴便会时不时的望着院心里那两颗桑树,白纯还在临安的时候,跟她讲过很多当年叶青的事情,而叶青最初的样子,虽然她不曾经历过,但也足够在白纯的讲述中,在她脑海里生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
这里曾经住过还是禁军都头的叶青,皇城司副统领的叶青,大理寺左少卿的叶青,而后才是她钟晴认识的那个叶青,以及那个如今在遥远的京兆府的叶青。
她不知道叶青看到她写的信后,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此刻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毕竟那封信纠结了好久,最后才动笔的亲笔信内容,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但对于如今的叶青来说,钟晴相信应该是有些用处的。
平日里的叶青,便是喜欢在一些拿捏不准的朝堂问题上与自己商议,在伞的问题上跟白纯商议,在钱的问题上跟倾城商议,所以自己在真正的成了叶青名正言顺的女人后,站在她钟晴的角度,自当是也该为夫君做些什么才是。
所以思来想去,辗转反侧不知道几个夜晚后,钟晴最终还是决定,把心里想的与担忧的,以及自己能够预见的都一一告知自己的夫君知晓。
至于未来叶青会如何,是裂土封侯,还是叛臣贼子,钟晴现在都已经不在乎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已经是叶青名正言顺的女
人了,那么自己的夫君到最后会怎么样她都觉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愿意陪着他一起走下去就足矣。
丫鬟的一声夫人,把钟晴的思绪从桑树上端拉回到了现实,陶潜笑眯眯的站在不远处,说道:“门外有个叫刘克师的想要见您。”
“刘克师?”钟晴蹙眉想了想,依稀记得那时候她还在扬州,还记得一个下雨天与叶青的事情,而后没过几天,叶青就训斥了一个主动辞官的士子,名字就叫刘克师。
谨小慎微的刘克师率先向钟晴行礼,而后再把怀里叶青的亲笔信,交给了陶潜,递给了钟晴。
“夫人,并非是下官故意拖延,实在是下官身份卑微,一直也不曾来过临安,加上手头上还有叶大人交代的紧急事情,所以才耽搁了几日来拜见夫人。”刘克师带着一丝恭敬说道。
钟晴会心的笑了笑,看着信皮上叶青的亲笔,忍住当即拆开的冲动淡淡道:“不妨事儿的,刘大人有差遣在身,自然是该以差遣为首要才是。但不知……刘大人来临安,是以……。”
“哦,下官是以叶大人麾下支使身份,而且下官如今已经非是文官,而是武将了。”刘克师从走出长安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明了了自己将来的出路是在军中了,但于他而言,见多了北地的粗旷豪放后,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还是有些期待,未来能够在军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刘大人可知道,你这次来这里,可是带了不少尾巴过来?”陶潜皮笑肉不笑的在旁边问道。
刘克师先是愣了一下,但并非是惊讶陶潜敢于在钟晴跟前向他问话,而是他到了此时才发现,眼前这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模样的男子,竟然……竟然是一个太监!
陶潜一直都有着一个做员外老爷的理想,但无奈自被叶青从建康翻出来后,他就越来越远离员外老爷的目标,反倒是跟门房、跟班的差遣是越来越亲近,一直都现在为止,都没有改掉他是钟晴不论哪个府邸门房、管家、跟班的差遣,但即便是如此,陶潜依旧没有改掉的,就是他那身看起来颇为人模狗样的员外行头,让不清楚的人,很难相信,他竟然就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
“下官知晓、下官知晓身后有尾巴,而这也是大人的意思,下官在完成一些差遣后,便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临安城里,到时候下官的身份,自然就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的。”刘克师急忙向门房解释道。
钟晴则是再次露出会心的笑容,或许别人不懂叶青的这番用意,但知晓叶青每个用意的钟晴,此时心里头却是甜蜜无比。
叶青之所以让刘克师突然如此亮出身份,而后跑来与自己见面,显然就是为了警告临安的那些其他势力,钟晴于他叶青的关系以及重要性,当然,也更是给赵汝愚看到,他叶青没死,所以不要打我女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