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宗主看出了方寸的神色,便主动询问道。
“也没什么,这位范老先生,看起来是位性情秉直,不流于俗的德高长者呀……”
小徐宗主听了,神色微怔,笑道:“活圣人之名,自不是虚的1
方寸忽然转头,看向了小徐宗主,道:“你觉得他如何?”
不待他回答,便又道:“非是别人皆言老先生如何,而是你自己,觉得如何1
小徐宗主像是并不意外方寸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微一沉吟,道:“范老先生乃《书经》一道有名的高人,一笔神碑体,写得苍劲淋漓,力透纸背,堪称鼋国第一,便于朝歌,都有无数人争求字,而其不但有圣人之名,看起来,他老人家似乎也配得上这圣人之名1
“自他任了清江郡守,着实两袖清风,秉身持正,他不贪图各大宗门的龙石,也不好美色妖术,他没有豢养妖仆于座下行走,也从没听说他手底下养了什么清客散修。他不欺下,亦不畏上,见了普通宗门弟子,也会笑面相劝,到得鼋神王面前,也该直斥直非,可以说,整个清江,无人挑得出这位老先生的毛箔…”
“这就更有意思了1
方寸面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只是面上越笑,眼底愈冷。
“这……这又怎么有意思了?”
小徐宗主一副想问,又不太敢问出来的样子。
方寸看出了小徐宗主的疑惑,笑着道:“我看到的清江城,是一个小印官身,花钱就买,价高所得的清江城;是一个妖鬼邪怪,斩之不穷的清江城;是一个赤地千里,百姓村镇,稀疏少见的清江城;是一个忠良之后,被排除在六宗之脉,近二十年未得分毫资源分配的清江城,而来到了这里之后,不论找谁去问,听到的,却都是一位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嫉恶如仇,百姓、律法、道义,成日里挂在嘴边,德行无瑕,几乎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的老先生……”
一边说,一边笑着看向了小徐宗主,道:“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有意思么?”
小徐宗主一时怔住,有些惊愕的看着方寸。
方寸神色冷淡,忽然问道:“范老先生救过我兄长的事情,是何人说的?”
小徐宗主微微一怔,迟疑道:“近几年里,偶有听闻……”
方寸道:“是不是最近才忽然多了起来?”
小徐宗主似乎没有把握,不敢回答,倒是前面的小青柳忽然道:“是1
方寸轻轻点了点头。
小徐宗主在一边听着,神色已有些惊疑了起来:“莫非方二公子是在怀疑……”
方寸淡淡开口,道:“若此事是真,怕是整个大夏都会有人在讨论,又怎会只在清江郡大城之间流传,外人从未听过,甚至我也没有听说过?而更重要的是,天行道的刺客我见过,并不觉得这位老先生就有这样的本事,这样大的面子,说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们收手……”
“这个……怕是不好乱猜吧?”
“自然不好乱猜,毕竟我兄长已经死了1
方寸面无表情的道:
“死人不会说话,那是不是被他所救,是不是忘恩负义,自然是他说了算1
小徐宗主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了。
此番过来见范老先生,那三桩儿大事,以及守山宗回六宗之列的事,才是大事,但他却没想到,方寸却是将重点放在了这件事情上。有些话其实小徐宗主也不好劝,如今的方家,确实有些四面楚歌的味道,在许多人看来,范老先生在这时候会向方家示好,将方寸当成是自己的晚辈,其实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换作旁人,早忙不迭地扑过去了,他居然起了疑心?
而最无奈的是,就算起了疑心,又如何呢?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仙师也已经殒落在荒原,又能问谁呢?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此事真的有假,你身为仙师方尺的弟子,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吧,别的不用说,但凡是你稍微表露出一点怀疑来,周围人便不知将你骂成什么样子了。
就算心里有些疑处,你又还能怎么样?
有些事,本来就是糊里糊涂说不清的……
“老先生是个低调的人,当初从天行道手上救了我家兄长,十几年不提,直到我兄长没了,才又忽然间提了起来,而且还只是牢骚几句,不愿细谈,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而在这时,方寸已轻轻笑着开了口,道:“但这样可不行,我方家人是记恩的1
“小青柳1
“公子,小的在1
“他老人家不愿宣扬,咱们替他宣扬1
方寸微一沉吟,冷淡开口道:“你去让那几个天天在小院里憋得吱吱叫的家伙,都出去跑动跑动,老先生不想让这件事被太多人知道,咱们可不能不知礼数,非但要让更多人知道,还要让人都多想一想范老先生的本领,究竟得有多大,居然连天行道的刺客都给他面子?”
说着话时,神色已变得冷漠:“倒要看看传开之后,他老人家怎么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