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人间(2 / 2)

生人碑 霜序廿七 2493 字 2022-09-09

观月剧院比一般的剧院要大很多,在装修风格方面与知味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从里到外都透着着古色古香,还有...嗯,贵。

虽然之前他已经来过一次,要说进去的话,还是第一次。只是进去之前,他才想起来应该还需要门票,不禁站在原地有些举步无措。

“邢舟?”顾潇随后赶到,略带歉意道,“你看我,明明是我约的你,最后还是自己迟到了。”

“我也刚到。”

顾潇拿出两张门票递给了检票员,两人入场后,一旁的工作人员立马走过来要带他们到楼上包间,顾潇一摆手,笑着晃了晃手中两张门票的存根,“我这次可是买了票进来的。”

走到了相应的位置上坐下,座位距离戏台还是很近的,“包间再好,哪儿有这位置看得清。”顾潇半开玩笑的说。

邢舟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对戏曲一类的没什么了解,更别谈兴趣了。

顾潇是真的听进去了,偶尔还能跟着唱一两句。

邢舟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目光停在了戏台前的左下角。

贺临渊?

邢舟有些意外在这里看见他,但他也没有过多惊讶,怎么说呢,应该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吧。

贺临渊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突然转过头,邢舟也没躲闪,依旧直直的盯着他,算是无声的打了个招呼。

贺临渊一怔,而后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之后,邢舟便留出了一根神经随时观察他这边的异动。

时间过得还不算太慢,台上一曲终了又一曲,邢舟恍恍惚惚的竟也听进了几段,唱的都是一些爱恨情仇,惹人牙酸的老故事。

一曲唱罢,红色幔布落下,鼓声再次响起,帷幕再次拉开,台下突然躁动起来,周围人皆是兴致盎然。

“春秋亭外...”

邢舟目光瞬间被台上吸引过去,绣着金凤祥云的红色帷裳被撩起,台上的人身着红色华美戏服,静坐其中。无论眉眼神态还是一举一动,都没有半点当初在知味居看到的周笙的身影,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的确就是那个观月剧院老板,杜月笙。

一颦一笑巧嫣然,一静一动拨心弦。

邢舟自认为没什么艺术细胞,此时也不由得想起了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来。

顾潇在一旁低声道,“锁麟囊中的名段儿。”

邢舟点头,继续看向台上。

“...分我一支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

接近尾声,邢舟也慢慢收回了心思。

戏中梗概是一位富家女薛湘灵出嫁当日恰逢大雨,中途避雨时又遇同样出嫁的寒家女赵守贞,随后将出嫁携带的锁麟囊送给了赵守贞,救济了贫困的可怜人。

戏已终了,人也散了,不少人临走时还意犹未尽的与身旁人谈论着戏中耐人寻味的桥段。

邢舟再抬眼看去时,贺临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他想起身去找,却见顾潇完全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场内人都已散去后,周笙才从后台出来,褪去繁重的戏服与头面,换了一件简单的丝质白衬衫,身前几颗扣子被随意的勾着,脖颈下的锁骨若隐若现,将欲这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邢舟不言,只是挑眉瞥了一眼身边人。

周笙迈着悠闲的步子走来,直接跨过去坐到了他们面前的矮桌上。

顾潇对上他的目光,满含笑意的说:“怎么突然想起唱这出戏了?”

周笙微微向前俯首,长腿一迈,搭上了顾潇旁边的扶手上,“今儿个高兴。”

顾潇拍下了他不安分的脚,“好好坐。”

周笙听着他的话颇为不满的怒瞪回去。

如此不尴不尬的气氛持续了近一分钟,邢舟轻咳一声,“两位关系…挺好的。”少不了为缓解尴尬而发出僵硬的干笑声。

周笙终于收回了目光,“那是你看事情太片面了。”

“也许吧。”邢舟平淡的回了一句,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好在不久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邢舟拿起手机晃了晃,“不打扰了。”便起身往外走。

“好,有时间再见。”顾潇点头。

邢舟走到门口时,正好迎面进来一个人,那人身穿黑色机车服,头盔被他夹在胳膊肘间,看起来有些慌忙。白净的脸上冒着一层薄汉,一头棕灰色的发丝肆意飞扬,各有各的想法。被刻意修饰过的剑眉紧蹙着,透着嚣张不耐的眼神毫不遮掩的上下打量着邢舟,一滴汗珠从额角一路划过眉峰的截断处,最后堙没在嘴角。

那人舌尖抵在腮帮子,只冷笑一声。

典型的叛逆少年,邢舟以前没少与这种人打交道。

邢舟错开两步,越过他往外走去,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一串陌生号码,没再犹豫就接了起来。

“我算不算是救你于水火之中?”电话那头紧接着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半是挪喻。

“贺临渊?”邢舟一顿,话音微不可察的扬起一道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是不是很惊讶?”贺临渊压低了声音,却遮不住话里话外的淡淡笑意。

“没有。”邢舟神色恢复如常,稍微犹豫一下,“再次遇到,我很惊喜。”

许是在四周都空落落的异地难得遇到一个认识的人,邢舟的心情如一汪死水,此时被一不知名过客投入一颗石子后荡起了阵阵涟漪。

“我也是。”电话在前几秒就断了,这句话是从口中直接传到了耳中,真真切切的就在耳边。

不等邢舟回头,就感觉右肩一沉,一个没什么温度又纤细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头。随后,贺临渊两步跨过,逆着斜阳站在他面前。

过于近的距离让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平静无波的面容一如之前,邢舟却从他的眼角察觉出了一丝笑意。

“舟老师,很有闲情雅致矮”贺临渊瞥向剧院门口的牌子。

“还好,陪朋友一起的。”邢舟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

“巧了。”贺临渊说:“我也是。”

春天赴约而至,驻足他们脚下,偶尔吹来的几缕和风,也吹不散夕阳留在人间依依不舍的温柔,六里巷里依旧人来人往,看不见急匆匆的车辆,只余人烟的喧嚣。此处如一方净土,洗涤着世间的心浮气躁。

两人都不着急分别,踱步往街的另一头走去。

“你一直都是这样?”贺临渊突然问他。

“哪样?”邢舟只顺着他的话反问。

“拒人于千里之外。”

邢舟脚步一顿,“看人吧。”

贺临渊佯装失落的连连叹气,话锋一转,“那你要不要与我一起吃顿饭,来拉近我们的距离?”

“那就...走吧。”邢舟轻挑眉梢,微微一笑,便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