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岚认得,那就是早上来接夫人的马车,可如今这个时辰皇后娘娘的步撵还未离开顾府,她家夫人断然是出不来的,心中一慌,当下忙不停蹄的赶上前去,
不要命的站在马车前拦住马车,不顾马夫对她的辱骂,一把掀开布帘,可这一看便升起满腔的怒火,又顾忌夫人的清誉,只能快速放下布帘,一把把她的小姐拦入怀中。
皇后娘娘当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留,更是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她家夫人早上的时候还穿戴整齐,一言一行也是端庄自持,如今马车里的样子,不说衣角的茶渍,凌乱的发钗甚至还有菜肴的油渍,但最令香岚心疼的还是夫人脖颈足足又一寸长的划痕,显然是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她们实在欺人太甚,就没有王法吗?”
香岚强忍着鼻子的酸意,为她家小姐整理仪容处理伤口,马车外的马夫识得香岚的身份,又得了顾府那边的交代,只是骂了两句,就一刻不停的驾车向顾南晰如今的府邸前去。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她贵为皇后娘娘,又得当今宠爱。。。。。。”
顾南晰话没有说完,这话她何尝又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内心有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退让,有再多的恨意也不能展现一分,现在还不到时候,她得忍。
她缓缓的攥住自己的手,指甲深嵌到肉里,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痛意,不过瞬息,她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开始闭目思考起今日宴会上的情景。
皇后娘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此次宴会从未露面,却让那群官眷女子在花园处蹲守,对她一番折辱谩骂嘲笑至此,若是心智不坚定之人定然羞愤难当,当场跳湖自尽,但是她腹中稚儿何其无辜,便是为这孩子她也得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如今她又被直接送了出来,只能下次再找机会打入这些官家小姐的圈子,即便这些小姐对她不喜,但她瞧得分明,几个官家小姐在初见她的时候眼中流露的艳羡之意,想来过不了多少日子便会打听这些衣裳首饰的来处。
这也算是开了个好头,也不枉她一大早就分析琢磨,细心搭配,选了铺子里最好的款式,配上她的容貌,更衬得愈发美艳动人了,这便是最好的活字招牌。
顾南晰和香岚好不容易回了府邸,站在门口就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顾南晰当下也不急着去换衣服,总要处理了院子里的事才好,经过马车上香岚的一番整理,衣裳上即便有些污渍,如果不细瞧也不大真切,也还算规整。
“夫人呢!夫人去哪儿啦?让她给我滚出来!不过是取些银两,扣扣索索的,要知道我才是你们的老爷!管那个疯婆子做什么1
还在门口南晰心中就有些许猜测,如今回了院里一瞧,果然是她那位不学无术的夫君,醉醺醺的样子显然意识还不清醒,又想起这男人和那位皇后娘娘当年密谋之事,当下没有什么好脸色,只叫香岚去叫外院当值的粗使婆子,说要捆了这男人灌醒酒汤。
香岚应了声,刚离开院子没多久,变故却突然发生,几个丫鬟虽然得了顾南晰的令,控制住了这男人,可是毕竟男人也是她们的主子,本身也没有多大的力气,
而那位醉酒的秀才,仕途之上不尽如意,原本以为妻子会给他带来诸多好处却沦落至此,对顾南晰一直颇有怨言,又不知道顾南晰刚刚哪句话惹了他不快,竟然突然像发了怒的牛一样横冲直撞,当下就冲着顾南晰而来。
顾南晰身怀五甲行动缓慢,直接就被这头莽牛直挺挺地撞到了墙角粗壮的梅树桩上,巨大的声响过后,一树的梅花纷纷散落,而南晰只觉得身下一凉,巨大的痛意袭来,便只看见腿间一股又一股的鲜血混着红梅,一点一点浸染了纯白的雪。
四下奔跑的人群和尖叫以及那个男人的咒骂声都渐渐的远离了顾南晰的,她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她觉得自己该有万般的情绪,可在那一刻她只觉得后悔。
她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可连睁大眼的力气都没有,视线渐渐模糊,黑暗将要夺取她的世界,她却突然看到远处似乎有什么人,逆着光鲜衣怒马,向她奔来,看起来像是个少年将军。
那是谁?这是顾南晰临死前最后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