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腻柔软的手指贴到侧脸,两根手指一错在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

很少有人会和他这样亲昵,捉住这只手,顺着摸到手掌、手腕,他的手臂上有一道疤痕,略略隆起,像一条突出地面的根系,一直延续到手肘。

迷蒙中问他一句“你痛不痛”,对方却没有回答,抽手离开了。

现在那只手好像又回来了,又滑又软,在他的脸侧与颈侧摩挲,古谷侧头贴上去,含含糊糊地去摸那道疤痕。

没有疤痕,而且小臂也太长了……古谷猛地睁开眼“阿帕斯!”

他头顶正上方是阿帕斯的几只眼珠,滴溜溜转着与他对视,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会欢快地发出一些咕叽咕叽的声音。

古谷撑着额头爬起来,额角还在突突作痛,大概是因为阿帕斯的膝枕是凹凸不平的,对人类颈椎很不友好。

他刚刚被阿帕斯从投影世界拽出来,好像在中途就睡着了。

没想到醒来就是阿帕斯的大脑袋,还莫名其妙贡献出了第一次膝枕睡眠体验。

据说世界上有两种幸福的睡眠,一种是枕在老妈的膝盖上睡觉,另一种是枕在老婆腿上。

他没有体会过妈妈膝枕,以前还希望可以和未来的妻子体会一下。

倒是被阿帕斯抢先了。

既然都往家庭主妇的方向发展了,现在是膝枕,下一步是不是要掏耳朵捏肩?

古谷坐起来懵了一会,脖子酸痛连带着后脑,他回头锤了阿帕斯一拳“你能不能模拟出人体工学椅?”

阿帕斯光滑柔软但皮糙肉厚,叽叽咕咕地接下这一拳,还快乐且强买强卖地将自己的触手塞到古谷握拳的手心里。

古谷捏着它软嘟嘟的触手尖,像握着一颗弹力球,他一面回忆小时候半梦半醒时遇到的那个人,一面捏着阿帕斯的触手。

那时候他醒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问遍所有家仆,得到的答复都是当天没有任何人拜访,家仆们手臂上也没有伤疤,因为常年做活,手指也多少有点老茧。

是谁在他睡着的时候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呢?

那时候这个意味不明的爱抚激励了古谷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期待着某一天这只手的主人会把他带回家。

现在想起来那可能只是一个孤单太久的梦。

小伴侣经常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理睬它,这让阿帕斯不太满意。

虽然渴望伴侣的亲近,但它也希望古谷对它产生信仰,新旧神更替,他是时光里被荒废的古代遗迹。已经失去太多信徒,如果它和伴侣还能建立信仰的联系,他们之间的羁绊会更为深厚。

信仰能带来改造,虽然它觉得小伴侣现在已经趋近完美,但是要在这里生存与孕育,他需要一个更强的肺部和一对在水雾中呼吸自如的腮。

如果可以的话,出于私心它还希望它的伴侣能有不同于人类的性腺与感知信息素的器官。

这不是什么大工程,但是显然因为缺乏对它无保留的信仰,它的伴侣被改造之后恐怕会精神崩溃。

光荣退休的旧神阿帕斯此时窘迫起来了,它迫切地希望自己的伴侣可以目睹它过去被狂热敬仰的荣光。

于是阿帕斯做了一个不太明智,过于武断的决定它将古谷放进它在全盛时期为了记录信徒改造过程所捏造的里世界。

那个时期也被视作人类的至暗时期,因为保持稳定的人类少之又少,大多数人呈现出极度的混沌与异态。

阿帕斯时而渴望让伴侣为它惊叹,又时而一刻都不想与之分离,这个状态呈现给古谷时,让阿帕斯看起来像硕大一坨黏糊糊的史莱姆。

古谷觉得自己已经被嵌入阿帕斯身体里了,但他还在不断深入,那些触手甚至还想撬开他的牙关。

现在他已经懒得去大肆反抗,就像面对一只屡教不改的大狗,把它的狗头拍得梆梆作响还会被认为是快乐小游戏。

只有阿帕斯的触手试图顺着他的腿根钻进裤腿时被古谷一掌拍开。

他甚至为这个非人生物的冒犯红透了脸颊,尽管他一直认为阿帕斯完全不具备这种想法。

“你好烦,”古谷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试图把它从身上掰下来“难道你要跟着我去厕所吗?”

阿帕斯被强行撕下来,悻悻地戳戳古谷的小肚子,在他呵斥之前灰溜溜地松手。

古谷红着脸放水,享受独自一人的私人时间,尽管是被揉搓之后衣冠不整地逃到厕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