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为最后一根稻草,他如愿听到眼前苍白的小家伙哭哭啼啼地说了句“我愿意走。”
真是脆弱又娇气,像一朵不堪一折的花,嫌花瓣太重,期期艾艾地垂着脑袋,半死不活却偏偏开出娇艳的颜色。
古谷被带着一路往前走,他们沿着海岸线走出去很远。
随着海滩的造景和海浪的形状开始重复,出现过一次的漂流瓶再次插在沙滩上,古谷明白这又是一个循环。
“陶先生,我们又进入循环……”
远处传来海浪拍岸,鸥鹭互鸣,虫鸟唧唧,各路动静山鸣谷应。
古谷话说到一半,亦沉默起来,心中仍有不甘,但此时不得不感叹阿帕斯的造物是鬼神之功。
它本来就是鬼神,只是以前他看起来像一只大狗。
“你想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陶先生不看他,只冷冷道“你要是没想好,那我们就再走一个循环。”
他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再过一会,捕捞饲料的场景就会重现。”
这叫古谷真正战栗起来,他像一只小鸡仔似的往陶先生身后躲,不得不说出那句
“我想好了。”
陶先生退回几步,在循环的头尾接缝处,漫不经心地安抚他“马上去的地方,比这里好得多。”
他听起来哄骗孩子乖乖听话就有糖吃的怪叔叔,明知前路也绝非坦途,但古谷别无他法。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走在一条吊桥上,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是开满鲜花的沼泽。阿帕斯和陶先生分别在两岸,但真正走吊桥的只有他自己。
他孤单又彷徨,摇摇欲坠的吊桥却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犹豫。
远处的城镇里又有隐隐绰绰的人影,神情不属地在空荡的大街上晃荡,有如釜底游魂,拉人的水鬼,或者地狱的幽灵。
古谷感到背上的每一根寒毛都立起来,他低声重复“我想好了,我们走吧。”
陶先生彻底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不多拖延,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美丽的发簪,这只金色的发簪与灰扑扑的他格格不入,像殿堂里的艺术品。
它让人想到欧洲舞会上新贵族家中待嫁的少女,蓬松的金发编织成引人的网,只消取下这根簪子,瀑布一样的发就能倾泻而下。
古谷意识到,这或许是陶先生背后的力量
璀璨的,优美的,翩翩的,像轻巧的蝴蝶,和阿帕斯深海一般的厚重截然不同。
正如他所想,一个人两个人时,他们都是鱼肉,都是饲料,发簪的出现像一张缓缓揭开的面纱,宣告新的势力出现。
而他却坐立难安,像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哪怕得到战马与枪矛,也对未知充满恐惧。
像摩西劈开海水那样,陶先生在宁静的海滩上用一根金色的发簪划出一道线,在循环首尾相接处割开一条缝隙。
远远的,还能看见零星的几个人从城镇里步履蹒跚地走来,摇摇晃晃进入水里,海水没过他们,一点点的光打在他们光滑无鳞的肌肤上。
紧接着,它们像海豚一样跃出水面。
远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月亮像烟一样被隐没。
古谷走进那条昏暗的缝隙,在他身后的天已经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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