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现下楚郢有难,您身为宗主不能不顾,”方暮舟语气稍急,“而世人有难,身为修仙之人的我们亦不能见死不救!”
陆听白无奈、焦急的情绪都达到了顶点,他已有预感,他无法左右面前这人的想法,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却仍厉声言语,“既然如此,我便以宗主的身份命令你,无令不得自行下山!”
方暮舟的右手被陆听白死死攥着,他无法动作,便只仰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
许久,方暮舟才低声言语,此次语气稍缓了些,话语却令周围之人皆愣在原地。
“宗主,鬼界之门将要开启了。”
什么!
宋煊下意识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闪着稍惊慌的波光。
怎么会这么快?
原本荏略逃出之时已经比原著中的时间提前了数月,怎地这时,连鬼门大开之日也会提前?
荏略此行当真险恶至极。
他已然做好准备等待着鬼门大开之时,一举将修真界尽数诛杀,但各门派众人却仍受制于无数凶悍的妖兽与怨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抵抗。
陆听白亦无奈至极,因为此战已经死了太多人,临到关头,他更不能弃这些人于不顾。
“楚郢山众人听我命令,无需恋战,尽数随我下山!”
陆听白松开抓着方暮舟的那只手,高举起手中佩剑,目光凌然与众人前发号指令。
“宗主?”萧清澜即刻询问。
陆听白环顾四周,目光自每一人面上扫过。
这里有初入门派的孩童修士,亦有已经与他并肩作战多年的好友,他自然舍不得让这些人一同前去那根本无回头之路的地方。
但既为修仙卫道之人,这便是他们应担起的责任,护佑世人、得渡险境,无论此去前路究竟如何。
陆听白意思坚决,方暮舟没有再劝,率先御剑离开,宋煊亦随其后。
“若有不愿前往之人,便不用跟来,此后自行出路吧。”陆听白看着远去的身影,只撂下这一句话,便也跟随离开。
……
方暮舟手一直放置在身前聚力,行得飞快。
宋煊于其后,竟也毫无逊色地紧紧跟随。
行经楚郢山管辖地界上方,许多城镇已是人去楼空之势,想必此前已经接收到消息,因而速度很快。
看这方向,宋煊已能猜到此去何处。
“师尊,是虚原谷吗?”宋煊转眼便已与方暮舟并行。
方暮舟没有侧眸,神色依旧凌厉决然,语气却稍无奈,“嗯。”
宋煊的心跳不由控制地不断加快,仿佛在叫嚣着什么,他只得强行压制。
“怎么?临到阵前,你倒不怕了?”方暮舟的神色总算有所缓和,面对宋煊时,他总是做不到冷言相对。
“……不怕,”宋煊这说的倒也是真话。
他从不畏战,毕竟他总归是要死去的,这段经历也不过是他荒诞且短暂的人生中的一段插曲。
他也曾想过,若是当初没有来到这个世界,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一捧灰烬,被那极少数的人记挂一段时间后,世上便再无他活过的痕迹。
但每每想到这里,宋煊也总是会释怀。
毕竟无人能得以永存,这个常理无论在哪里都适用。
只是这等待着死亡的时间实在太过煎熬,那些不愿忘记的事与人、不甘放弃的情感,便皆在此时迸发而出。
他不知自己究竟是否是幸运的?只能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去想。
“怎么又在发呆?”方暮舟偏头看他,“当心一会儿掉下去。”
宋煊看着身侧的方暮舟,看着他此时还能挤出些笑意的白皙面庞,登时便也笑了出来。
这人怎么何时都如此温柔呢?
命运在方暮舟幼时与其开了个玩笑,于是此后的每一日,他都要带着这个枷锁度日。
宋煊实在想不通,方暮舟为何还能时常一副温和笑面待人处事。
“师尊。”
“嗯?”
“……你当真不会疼的吗?”
“……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