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的第二天,&bsp&bsp薛裴就回了公司。
周时御让他在家里再休息一阵,但薛裴觉得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bsp&bsp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游戏快要上线了,&bsp&bsp他要全程盯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而延误了上线时间。
周时御了解薛裴的性格,也知道自己劝不动,&bsp&bsp便没再多说什么。
周时御和薛裴从大学开始创业,在成立衔时工作室之前,&bsp&bsp就已经成功孵化过几款热门游戏,在行业内声量不小,以至于薛裴还没毕业,就已经有几家著名的游戏公司找上门来,他们摆出丰厚的条件,&bsp&bsp薪水极其优渥,且承诺薛裴一过去就会为他建立新的项目组,&bsp&bsp由他完全主导,但薛裴全都拒绝了。
因为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周时御有时候会想,这就是他和薛裴的不同,如果当初这机会落到他头上的话,他肯定当下就答应了,&bsp&bsp都不带一丝一毫犹豫的,事实证明,&bsp&bsp还是薛裴有远见。
在别人的屋檐下,&bsp&bsp又怎么能闯出自己的事业。
思绪渐渐回笼,&bsp&bsp周时御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薛裴,&bsp&bsp感慨上帝果然还是会偏爱某些人的,&bsp&bsp给了他聪慧的大脑还不够,还要给他一身迷惑人的好看皮囊。
这个认知从周时御大学刚入学那一天就有了,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嫉妒的,当年薛裴站在军训的队伍里,单是那张脸就足够引人注目,更别提那的身高,人群中出挑得看不见第二个人。
后来他才听说这竟然还是j省的理科状元。
够他惊讶好一阵。
大学那几年,他跟薛裴同一个寝室,只要和他站在一起,肯定就没有人将目光移向自己,真是残忍的现实。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六点半,薛裴随手抄起挂在一旁的大衣,“走吧,先去吃饭。”
“你脸色怎么还是那么差,”周时御生怕他又熬出病来,“是昨天没休息好,还是今天太累了?”
下午好几个会连着开,都没时间休息,他都怕薛裴累垮了,到时候朱依依又得“眼泪汪汪”的了。
“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周末去朱依依家让她给你煲点药膳汤补一补吧,生病了多喝汤才好得快。”
骤然听到她的名字,薛裴眼神变了变,没说话。
“说起来,跨年那天我看朱依依的朋友圈,她这是交男朋友了?还是你们高中同学?”周时御八卦的心一下燃了起来。
“嗯。”
薛裴明显不想多聊,只应了声。
可周时御的好奇心还没那么快熄灭“那高中时候,你有没有看出什么猫腻,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从高中开始就有苗头了,不然不会好得这么快,悄无声息的,我那天看到吓了一跳,我还反复看了两遍,才敢确认这是她本人。”
薛裴薄唇紧抿,却还是漫不经心的姿态“没关注,也没留意。”
“认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秀恩爱,真是够稀奇的,这还是她初恋吧。”周时御笑了笑,打趣道,“难怪她最近都不来找你了,毕竟朋友哪有男朋友重要啊。”
薛裴的神色冷得像块冰。
“你有这么多疑问的话,不如直接去问她。”
看着薛裴离开的背影,周时御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说错了话。
正值下班时间,薛裴在等电梯时,有个女孩正在同朋友打电话抱怨,说她闺蜜自从交了男朋友之后,就不理她了,喊她周末出来逛街,十次有九次都叫不到人,还有一次是直接放了她们鸽子。
“她真的越来越离谱了,整天就知道和她男朋友黏在一块儿,有时间发朋友圈秀恩爱,没时间回我消息,一回全都是嗯嗯哦哦,一个字一个字地敷衍我。我和她十多年的朋友,还比不上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吗?!”
这一刻,薛裴突然有了灵魂般的共鸣。
他好像终于明白,这些天以来他烦闷、愤怒的缘由。
他只是不习惯朱依依将本来属于他的关注,分给了第二个人,并且将他忽视得彻彻底底。
—
元旦后的第一周,对朱依依来说是忧虑的一周,苦难的一周,煎熬的一周。
她几乎每天都在加班,加班,加班。
用生命在加班。
她上次大海捞针似的给许多网红博主发了私信,可回复她的只有两个人,即便如此,她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等待他们的回复。
她把衣服给他们寄了过去,一周后,她得到了回复,一个说衣服质量太差了,款式太土,所以不接他们的推广,另一个说得比较委婉,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被拒绝是常有的事,朱依依并没有太意外,但让她生气的是,有几件寄回来的衣服都被弄脏了,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一个巨大的脚印横贯衣服中央,还有一件衣服的吊牌被剪掉了,衣袖还被剪了个口子。
很显然是恶意损坏。
朱依依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立刻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对接的商务,可对方死都不认账,说不是他们弄的,多次交涉,最后对方只愿意承担一半的赔偿费用,也就是说,另一半的费用她还得自己倒贴钱进去。
傍晚吃饭的时候,她还一直想着这件事,饭也没吃几口,因为这件事,她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情绪很差,不仅因此被领导训了一顿,还亏了几百块钱。
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堆在了一起。
李昼安慰她不要太在意,他说指不定对方就是跟逗猫似的耍她们玩的,毕竟有些人总爱在穷人身上找乐子,他们就是喜欢戏弄别人来找存在感。
李昼这话里有话,他前段时间跑业务,在别人身上吃了瘪,对方是个有钱的暴发户,那人假意和他签合约吊了他一个月,后来转头立刻跟另一个人下了订单,害他被组长痛骂了一顿,他上门去讨说法,还被那人奚落了一番,以至于过了这么久,他怨气还没消。
朱依依苦笑,这一刹那,她觉得自己跟李昼有种同呼吸,共命运的悲戚感。
有钱人的快乐大多是相似的,而穷人的苦恼却总是各有不同。
最后,还是她先安慰起李昼来“算了,下班后就不要再想工作的事情了,不能把工作的情绪带回家里,不然下班了也跟加班似的,你别看我刚刚那么生气,其实睡一觉起来,我第二天又能原地复活了,在这一点上,你该跟我学习学习。”
“嗯,你说得对。”李昼扯了扯嘴角。
话虽是这样说,可接下来他碗里的馄饨再也没动过。
在路边的小摊吃完晚餐,朱依依和李昼在附近逛了逛。
这边有条步行街很有名,是卖一些手工小饰品和小玩意的,很多情侣都爱下班来这边逛。
朱依依瞧见一对情侣钥匙扣特别可爱,便买了下来,给了李昼一只。李昼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当下就换上了,眼看着李昼又拿出手机拍了照片,朱依依知道他是又要发朋友圈了,她想说点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没有说出来。
朱依依不是那种爱发朋友圈分享生活的性格,通常一年也发不到二十条朋友圈,可李昼不同,他喜欢在朋友圈里记录生活,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去了哪里玩,都写得事无巨细。有时候,他会督促她也发朋友圈秀恩爱,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也只能随了他。
“对了,依依,你不是说要给薛裴买新年礼物吗,”李昼指着前面的百货商场,牵起她的手,“要不进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朱依依这才想起她答应补送给薛裴的新年礼物已经拖了快一周了。
那天,薛裴在电话里说想要“特别的”礼物,可她想了很久都没有头绪。
什么是特别的礼物?
对薛裴来说,什么才是特别的。
大二那年的圣诞节,她去薛裴学校找他,带着她给他准备的圣诞礼物,是一瓶男士香水,价格不便宜,她在校门口的奶茶店做了一个月的兼职,才攒钱买到的。
也是在那一天,朱依依见证了薛裴的第二段恋爱,是他同学院的一位学姐,是混血儿,漂亮,健康,性感,一眼看去甚至比江珊雯还要更时髦耀眼,朱依依站在她面前像是还没长大的高中生,瘦小又羸弱。
那天的聚餐薛裴很多朋友都来了,朱依依一直在角落里坐着,不怎么说话,也插不上什么话,薛裴大概察觉到了,常和她搭话,照顾她的情绪,但越是这样,她越觉得尴尬,当全场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脸在发烫。
这顿饭吃得有些如坐针毡,她想着等送完礼物她就走。
好不容易到了送礼物环节,朱依依才知道她和薛裴女朋友送的礼物撞了,她们送给薛裴的是同一款香水,连香味都是一模一样。
显然,薛裴也有些意外,目光停留在朱依依脸上。
那一刻她尴尬得头都没抬起来,她以去卫生间为由在厕所里躲了一会,呆在卫生间的那几分钟里,她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她不敢哭,担心把眼睛哭红了,被薛裴察觉到异常,而且她今天还化了妆,要是哭花了妆就更狼狈了。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朱依依刚好听到薛裴和他女朋友在走廊的对话。
是女生撒娇的声音。
“为什么她会送你这么暧昧的礼物,我不管,薛裴,你只能喷我送你的香水,知不知道?”
她忘记当时薛裴有没有点头了,从她的角度看得并不清楚,也听不清薛裴到底说了什么。
可眼下这个场景已经让她足够难堪。
当天晚上,临走前,她把薛裴叫到一边,让他把那瓶香水还给她。
“你要拿回去?”薛裴神色茫然,眉头微皱,“为什么?”
“你不是都有一瓶了吗?留在你这也是浪费。”她说。
“送人的礼物可以随便要回去?”薛裴没同意,脸色不太好,“这是男士香水,你想再送给谁?”
朱依依管他同不同意,走的时候直接把整个袋子都拿走了,第二天,她转手就挂在闲鱼上卖掉了,亏了一百多块钱才卖出去。
“依依?”
李昼拿着一双男款运动鞋走过来,右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在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朱依依这才回过神来,近来她总是很容易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很奇怪,那些有着悲惨底色的过去,现在再想起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她如今审视过去,带着一种灾难后死里逃生的人追忆过往的意味在里面。
“这款你觉得怎么样?”李昼摸了摸鞋面,质感还不错,“是最近很火的一个国潮牌子,我记得薛裴以前不是很爱打篮球吗,送双球鞋说不定他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