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竟有她这样的人……
成了婚、生下儿子后,见到儿子的授课先生时,生平第一次心动。
即便是寻常人家闹出这样的事情,想来也是件稀罕的丑闻……
又何况是她?
生前,她母仪天下,当为天下女子表率。
死后,她会与先帝合葬,灵位配享太庙!
她并没有资格拥有这些……
这从不曾宣之于口、深埋心底的隐忍情意,骗得了世人,骗不过先帝亡灵,骗不过诸天神佛。
太后叹了口气,对嘉妃道:“哀家会寻机问皇帝,你们暂不要轻举妄动。”
嘉妃恭敬地应了,见太后似是乏了,便低着头、弯着腰退了下去。
太后又出了一会儿神,问身边的嬷嬷道:“乾璟有一阵儿没来了吧?”
嬷嬷回得滴水不漏:“端王殿下已出宫开府,依例得召方能进宫……殿下行事最是礼法周全,故而未能常来……”
“但殿下心里定然是时时念着您的……”
“便是殿下在外头的那几年,也总是殷勤问候……”
“不枉您疼了他一场。”
太后嘴角挂起笑意。
她当然偏爱乾璟……
因为乾璟,她和那个人,仿佛也有了一些关联。
倘若没有乾璋……
不,即便有乾璋……
即便她有再多孙子、孙女……
她最偏私的,永远是乾璟!
嬷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后,问道:“您看是否……”
太后摇了摇头:“罢了……多事之秋,哀家若是召见他,徒然惹人猜忌……”
……
因上头对军粮案的态度不明朗,九边官员便都互相观望,拖拖拉拉地办着案。
直到十一月,桐城知府马知礼率先呈案进京,其后九边官员闻风而动,陆续把案卷、证物和证人呈至御史台。
案卷尚未收齐,御史中丞便称病告了假。
接管的御史大夫雷厉风行,除催促各地上呈案卷,还上了道折子,请召九边军政官吏进京,协同作证。
这很好理解:军粮案就是个烫手山芋,谁办谁倒霉……
若想不被秋后算账,就务必要办成铁案,拉越多人下水越好……
皇帝准了奏。
至此,风向终于明朗。
十一月中旬,邵北城背着行囊,带了几个亲随,和穆临渊一道启程回京。
他此行乃是代表桐城官吏回京作证……
除了桐城,其余边塞派的皆是小吏……
作证而已,用不着封疆大吏亲行……
但,邵小将军亲行的理由正义凛然:他要亲自为兵甲进言!
别人避之不及的差事,这位爷却主动接了……
任谁听了,都会觉得邵小将军正气浩然!
可是,穆临渊不这么想。
他看了看身边策马疾驰的少年,那叫一个春意盎然……
休憩时,穆临渊看了看邵北城的大行囊,忍不住劝他:“你这行囊可务必捂严实了……”
“如今人人都当你是回京作证的,以为你这行囊里装着证物……”
“若是叫人知晓……”
穆临渊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色令智昏啊……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想不到,邵北城竟会装这样一袋东西,千里迢迢从桐城背回京都……
一袋羊拐……
邵北城不以为然:“叫人知晓也无妨……”
“她年纪小……我回京作证,给她带些玩具也很寻常。”
提到她,他忍不住多说几句:“你不知道,她聪明又懂事,小小年纪,说话处事却像个小大人……”
“我却宁愿她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就像桐城的那些孩子一样,每日嘻嘻哈哈地凑在一起玩羊拐……”
他又想起一事,特意叮嘱穆临渊道:“你不要对她提起这些羊拐都是我亲自打磨的……”
“否则她知道了,或许便舍不得拿出来玩……”
穆临渊无语地望着天,心里在呐喊:苍天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为什么这货会想到给容钰带一袋羊拐回去?!
而且,他不仅不担心会气到容钰,反而觉得容钰会舍不得拿出来玩?!
几块羊骨头,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也是个倒霉的……
听邵北城念叨了一路,他现在脑子里全是“羊拐”两个字,连方子都忘了……
他很想对邵北城说:“容钰那个小人精,是一般的孩子吗?!她会喜欢玩羊拐?!”
可是,谁让他打不过邵北城呢?
于是,穆临渊真诚地对邵北城说道:“你这礼物选得极好,既满含心意,又不流于俗……”
邵北城用一种“好兄弟,你懂我”的眼神欣慰地看着穆临渊,继而又有些遗憾:“可惜你尚未定亲,不然我倒是可以教你磨羊拐……”
又用过来人的口吻感慨:“不过,将来你定亲,还是不要找年纪太小的……”
邵北城的语气甜蜜又惆怅:“你不知道,照顾一个小姑娘要费多少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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