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不会管。使节这东西,就是‘一次性用品’,用过就成了废物与垃圾。朝廷即使知道,也会顾忌天朝脸面,不敢揭开真相,他们只会装不知道。这种事牵扯太广,而且朝廷需要这种舆论造势。哪怕明知道上当,也要制作这种声势,所以……朝廷绝不会理会那些贡使最后地下落。”
“等等,你刚才说……那么,历朝历代地高丽、倭国、交趾,这三国朝贡使节,总不会是假的吧?”
“当然,这三国不是假地使节。这三国自诩为小中华,他们以向我们的文明膜拜为荣,而且这三国跟朝廷太熟,语言交流没有障碍,作假难度太高,所以目前没有假货,但很难说今后有没有假。”赵兴笑着回答。
然而,这三国的朝贡使也有猫腻存在——在明代就曾发现过一件这样地事。从日本来了两拨使节,都说自己是真正的朝贡使,专门来天朝朝贡……然而,这两拨商人都是假货,而且是日本政府支持的假货。因为中国的朝贡贸易。所以日本政府便容许商人冒充朝贡使来中国交易,政府甚至给商人发放假国书,让其冒充朝贡使节,日本本国将这种文书称之为“印可状”、“朱印书”。这种文书发放到商人手中。是不收回的,可以作为贸易凭证反复使用。依靠日本商人之间的默契,商人们轮流,每隔一段时间跑去中国冒充使节,进行贸易。
海路遥遥,商人们撞车的机会很小。故此,虽然高峰期日本朝贡使曾达到每月数趟的频率,令大明君臣苦不堪言。穷于应付,但大明立国百年尚无重复,不幸,那次出事了,两个日本商人撞车,作为朝贡使同时出现在中原……
这条信息赵兴无法披露,秦观地心理被这消息所安慰,稍稍缓和。剩下的路程。秦观不敢在于赵兴谈公务,生怕自己脆弱的心理再受打击——他谈诗词。这玩意是赵兴的短项,秦观的优势。秦观在这方面一说话,赵兴哑口,于是,秦观一路享受着虐待赵兴的快乐,心情轻松的进入广州。
此前,赵兴一直坚持朝贡与贸易分开,堵死了广州舌人造假的路。这次在朝廷地重压下,他终于开了个口子,等他回到广州宣布将安排朝贡使的消息后,广州舌人立刻一片欢腾,毫不迟疑的按照赵兴分配的名额,开始从海外收购昆仑奴、南洋商,将其装扮成朝贡使节加以训练,并为他们设想出千奇百怪的国名……
与此同时,京师里,大宋外交也繁忙起来。
得到赵兴地同意后,章惇立刻向高丽与倭国发出询问,恰好交趾的使节正在京城向大宋赔罪,章惇稍一暗示,交趾使节不敢要求太多,只提出,若大宋归还好交趾北方五省中的三个,交趾同意进行朝贺。
稍后,章惇得到消息:高丽与倭国使节答应的很爽快,什么要求都没提,便同意遣使朝贺。
搞定了这三个国家后,章惇又向西夏、辽国发出询问,辽国很干脆地回绝了。西夏使节则认为,如果大宋恢复对西夏的岁贡——大宋方面称之为“岁赐”,西夏愿意派使节参加这次庆典。然而,西夏人要求:使节这次出现在汴梁,不是用朝贡的态度,以下国臣民的身份出现,而是平等外交。
章惇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并确定这次万国来朝,与西夏一同享受平等外交国身份的,还有过去的平等国高丽与倭国,但交趾却不在其列,他们必须用下臣的身份参拜。交趾方面得到章惇许诺归还三城,他们担心赵兴那里横生枝节,立马答应用藩属国的身份进贡,只要求章惇出面约束赵兴,并监督赵兴归还北方三城。
章惇又答应了。
这份诏书递交到广东,赵兴简单地扫了一眼,看到诏书不符合心意,翻手将诏令扔到了垃圾桶。接着,他不满地向宣慰使抱怨:“儿郎们百战浴血,才重新拿下交趾的北方肥沃地带,怎么就轻易还给他们了?宣慰,你难道不知道我家一个夫人还是交趾人,我为了夺还交趾的北方五城,还闹的家门不宁。
瞧瞧,无论我个人还是两广将士,都为了这五座城池付出了重大牺牲,朝廷怎么一点都不体恤。”
与朝廷宣慰使一块来的还有李源、陈公川,这两人是担心赵兴拒不交还北方三城,特地跑来准备用亲情打动赵兴的,没想到赵兴全不给面子,一张口就谈家中的不快。陈公川已经碰过一鼻子灰,李源还不甘心,他试探的说:“我这次来,‘乐至’也有话带给赵大人……”
赵兴竖起一根手指:“打住,这个词不能随便乱说……这样吧,看在那个人地面子上,我答应归还北方三省,但我需要点时间,以撤除当地地官吏与军队,迁移当地追随者。”
赵兴答应的如此痛快,大出李源、陈公川两人地预料,李源连忙附和:“应该的,应该的,大军撤回防地,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到的,不知赵大人需要多久?”
赵兴大大咧咧的回答:“我要说需要一百年,那是摆明了是在欺负你……这样吧,我把一百年的期限缩短十倍,暂定十年吧。”
赵兴这么一说,宣慰使脸都绿了,李源脸色铁青,才要咆哮,赵兴随口又说补充一句:“其实也没必要那么麻烦,我的人已经在湄公河口筑好了两座城堡,我的海鳅船可以通过这条河流,直抵交趾王都升龙府。只要交趾开放升龙何,我的船再往上游走走,就可以用船接走军队和百姓。
嗯嗯,我忘了,这也不能白撤走啊——不久前,交趾悍然向我的士兵发动进攻,为了那场战争,我两广失去了多少生命。重要的是,还耗费了我大笔钱财。这笔钱,非从当地征十年税,才能补偿两广地带,否则的话,我担心士兵们不满。
是呀是呀,兵变,太可怕了!我大宋从不缺兵变。不幸的是,为了应付突发情况,我对那些士兵装备很完善,他们每人都有充足的弹药与炸弹,这些士兵们若不满了,坐上小船顺路跑到升龙府,在府城扔几个炸弹,那可跟我没关系。”
赵兴这是在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李源阴着脸,沉声询问:“大宋还是君子朝吗?前不久大宋突然出兵大理,无罪伐国,令我大越心寒。我国君臣都在猜测:大宋下一个目标是不是我大越,我也在想,离人下一个挥刀的对象,是不是我们这些昔日朋友?”
赵兴表情凝重起来,答:“私谊上,我们是朋友,而且是亲戚。因为我跟陈公川的姻亲关系,你我也能攀上亲戚。但涉及国事,不讲私谊。
第一:交趾控制北方五城,像一根鱼刺卡在我喉咙里。因为你们一旦顺着那条河流深入我大理,深入我广西,我再从陆地派兵,定会措手不及。
第二:你们有过派兵侵入的历史,郭逵都跟你们遭遇过,狄青与你们遭遇过,现在轮到我了。而你们确实入侵了我的领地——大宋象林路。对此,我相信你们无话可说。
所以我必须控制那条河的上游以及下游,所以北方五城必须保存在我的手里,才能保证大理与广西的安全。但朝廷现在下了旨意,我是朝廷官员,必须遵守朝廷法度,同意归还北方三城。但我现在犹豫也是有原因的,北方五城是一个整体,我若归还你们三个,剩下两个城无法经营,所以,你们想要收回那三个城,就让我五城经营十年,等我把两个城池稳定了,我才能交还你们其余三城,否则的话……”
李源咬着牙问:“否则的话,会怎样?”